我終於要揚眉吐氣了。
我唯一驚訝的是,穿著五十二中校服的一個小眼鏡在我走出考場時,從後面追上來拍我肩膀,扭扭捏捏地說,同學,看你寫得行雲流水,特別瀟灑,是不是考的很好啊?
我被當成學霸了,我也有這一天!
我停下腳步,輕巧中帶著一點做作,說,啊呀同學,我也就是隨便寫寫,反正都不難,對吧?
這麼大個逼我還能留給別人裝?
我都這麼討人嫌了他還不依不饒跟上來說些有的沒的,什麼一看就知道上學霸、肯定在學校很有人氣之類的,我才終於反應過來他是貪圖我的美色,怎麼回事,我真就這麼魅力無邊?或者說是我命裡犯小眼鏡劫,一個不夠就給我加倍。
煩得不行,我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沖著他的臉咳嗽了三聲,大聲講說抱歉啊同學,我對眼鏡過敏!
我媽來校門口接我。我說不用來,她非要來,還要和遲芸一起來。我媽一看到我就咋咋呼呼,隔著馬路就喊,寶寶,媽媽在這裡呀!
幸虧人多,這一條馬路上得有七八百個寶寶,誰也不知道誰是誰的寶寶。我趟過人流來到我媽身邊,說:“說了不用來……我自己又不是回不去。”
“一起去慶祝呢,”她說,“辛苦了寶寶,今天媽媽和遲阿姨請客,請你們吃好的……”
“可是我想回家睡覺,我好累,媽媽。”
我表現得很乖巧,乖巧中透露著脆弱,脆弱中飽含哀傷,演技到達一個小巔峰。我媽和她媽都上鈎了,爭先恐後地說行呀好呀飯什麼時候都可以吃,那就先回家好好休息吧!
我和遲川言坐在後座,他比我出來得早一點,坐在內側。我講禮貌地沖他微笑,把書包甩給他,趁著我媽和他媽還沒上車,說,剛剛有個小眼鏡跟我搭訕,還以為我是學霸。
“可能是被我氣質薰陶的。”他這麼說,真不要臉。
路途有些遠,遲芸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之前接送上下學的時候還好,今天不知道是興奮了還是什麼原因,我還以為坐的是跑跑卡丁車破解版。我被顛得不太舒服,可能也跟我最近吃太好有關系,遲川言淨顧著自己開心,生死未蔔了還問:“去我家睡?”
我抓著車門搖頭:“不去,我要回家睡覺,你媽也答應了。”
他賊心不死:“在我家也能睡。”
“說了不去……你能別滿腦子都是那檔子事嗎,”我犯著生理性惡心,“你怎麼不幹脆直接在車上扒褲子,給咱們的媽開開眼界。”
“又來了,我是那意思嗎,說話這麼難聽,”幸虧車上放的音樂聲音夠大,遲川言也皺起眉頭來,跟受氣小媳婦一樣靠著另一邊車窗去了,“回,你回吧你。”
我們鬧了一點小小的不愉快,捫心自問應該不完全怪我,至少有十三分之一應該怪遲芸的車技。下車的時候我腳步虛浮,就好像那個縱欲過度。遲芸憂心地搖下車窗,說,辛元呀,哪裡不舒服嗎?是不是阿姨今天開車開太快了啊?
這不是自己心裡有數嘛!
“沒有,就是累了,累的,”我說,“我走了阿姨再見我太想睡覺了以後多聯系明後天再一起吃飯!”
我癱倒在自己的小床上,真爽啊,不比遲川言那個奢華大床差。我一時也沒法睡著,胃裡還在泛著微波,就想起特別多事情。比如遲川言第一次進到我房間來跟我陰陽怪氣,然後被他發現我只是一個膽子很小的寶寶,再到後來掏錢賠小孩的破腳踏車,堆積如山的芒果,以及穿插於其中年輕的、特別容易讓人當真的戀人絮語。
真好呀,我想,遲川言這個人,真是我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