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殤已經來不及一一躲避那些飛旋而至的鋒利的劍影,而且,他的肌膚不時被割破,血如同冷月下的星點一般地四處潑灑,滴落在長勢漸漸衰敗下去的青草之上。諸葛英武微微冷笑,那個笑容,在這冷月之下,有一種冷凝的美感——宛若井水之中,映照出來的冷月的側影,宛若被踏碎的冰雪裡,那一抹碎裂而開的最後的一抹潔白……
諸葛英武冷著臉,抿著唇,一直地將落殤逼到了死角的地方,他的右掌飛一般地揮出,將落殤擊飛了出去。被那樣巨大的力量撞擊,落殤的整個人直直地往後飛出,然而,他的眼睛卻一直直直盯著面前那個男子,震驚和憤怒如同驚電般地在心中交錯。
諸葛英武長劍一閃,在落殤沒有來得及起身的時候,用閃亮的劍尖,指住了落殤的心口——
身後,無數個黑衣人湧了上來,將諸葛英武團團圍住。就在諸葛英武返身對付那些人的時候,他劍下的落殤,忽然之間,身子平平地朝著後側閃了出去。諸葛英武眼神一凝,長劍就要刺穿落殤的心口。可是,他終究晚了一步,那個不顧一切地逃脫的落殤,人已經在十步開外。在諸葛英武身後的黑衣人,又一波地襲了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消失在那個小小的土丘後面,再也不見了蹤影。
諸葛英武的眸子裡的殺氣,彷彿霧氣一般地彌漫起來。
落殤逃了,他終究還是讓那個傷了師傅的人逃了——那樣的人,那樣的不顧一切的眼神,諸葛英武甚至不知道,放走了落殤,會為他們的以後,設下什麼樣的深厚的屏障。
那個人的威脅,是清晰可見的。而且,他的目標,顯然的,就是唐方,還有陶心然。
接近那個戰團的時候,諸葛英武並沒有認出,那個渾身是血的人,會是唐方——而且,對於諸葛英武來說,他們自己都有著甩不脫的麻煩,實在沒有必要再去為自己招來禍患。
可是,陶心然只是對著那兩個對峙著的身影望了一眼,就斷然地否定了諸葛英武的話。
雖然,冷月的光輝,並不算是閃亮,陶心然也沒有能認出那個正在生死邊緣徘徊的,就是自己的最心愛的徒弟。可是,一眼望去,看到了那個人的身上的滿身的血,她忽然覺得,沒有辦法再漠視了……
於是,她沒有聽諸葛英武的勸告,執意地上前,然後救下了那個處於劣勢的唐方,替他擋下了一箭……
可是,那是唐方。那是她最心愛的弟子。在陶心然忽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忽然感激上蒼,感激自己的憐憫之心——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一個偶然泛起的憐憫的念頭,讓她找回了自己最心愛的、也是最擔心的人。
陶心然的記憶,並沒有恢複。可是,每一次,她只要望著唐方,從心裡,就會浮上一抹說不出的留戀的感覺。那就是,她的心裡,是非常的留戀這個少年,甚至不想看到這個少年,走出自己的視線哪怕是半分——是的,她不想這個少年離開自己的身邊半步——那是一種本能,也是一種意識。那是發自內心的眷戀,還有就是,那是一種本能的緊張——只有和我們息息相關的人,才會永遠地駐在我們的心裡,不會因為時空和地域的改變,不會因為外力而發生質的變化。
無論到了什麼時候,親情,還有我們真正關心的人,我們所愛著的人,還有愛著我們的人。是永遠都不會被我們遺忘的。無論到什麼時候,都永遠不會……
遠遠地,傳來落殤的聲音,雖然明顯地聽來衰弱,可是,那語氣,那字裡行間,仍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漠、冷酷之意:“諸葛英武,唐方,陶心然,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絕對不會放過你們……你等著,你們等著……”
那樣的近乎詛咒的話,順著流風,靜靜地蔓延開去,在空曠的草原之上,慢慢地變成一種說不出的空曠遼遠的迴音——我不會放過你們……你們等著……
諸葛英武不出聲地笑了笑,薄如刀鋒的唇,慢慢地浮出一抹說不出的不屑,甚至是淡漠——那個落殤,最是喜歡裝腔作勢,最是喜歡擺出一副大架子。那樣的人,究竟有什麼可怕的呢?
要知道,若不是因為落殤傷了陶心然,若不是因為落殤傷了唐方,那麼,對於諸葛英武來說,他對落殤那樣的人,根本就不屑一顧。
落殤的聲音,漸漸地遠去了,說不出的蘊含著仇恨的話音裡,漫天的黑衣,忽然交替著互相後退,然後,快速地離開了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