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長成了一個冷酷的少年帝王,帶著帝王的霸氣質問她:“你殺朕的女人,朕可以原諒,因為朕不愛她們。但是,你為什麼要糟蹋朕的王朝?”
寧陽笑得有些悽苦。
秦方籜繼續用殘酷的話語刺痛她的心:“大安王朝已經如此不堪,朕嘔心瀝血想重新振作起來,還大安一個盛世,可你為什麼總是要阻礙我?
“你可知朕好不容易做成的事情,你卻像從前一樣用盡了惡毒的法子來破壞掉,你以為朕和那些皇子一樣,是可以任由你來加害控制的嗎?”
這句話徹底擊倒了寧陽。她搖著頭看著比她高了許多的兒子,搖得金釵掉落,夾雜著銀絲的雲鬢散落下來,垂在臉側。她伸手去拂,卻摸到了眼角的皺紋。
她老了。
寧陽的淚水使她看不清兒子俊秀的面容,那上頭還依稀殘留著小時候的模樣。她輕輕叫了一聲:“阿籜……娘老了……糊塗不懂事,你別生氣,好不好?”
她這一生,只真心實意求過兩次人,一次求父皇不要將她嫁去齊府,一次求兒子寬恕她。
可秦方籜沒有,他轉過頭,用毫無波瀾的聲音說:“母後,您太累了,該歇歇了。”
他親手為寧陽奉上了一杯茶。寧陽以為他原諒自己了,笑著接過來一飲而盡,接著便倒在了地上。腹部的絞痛使她說不出話來,只是淚眼朦朧看向兒子,漸漸地,他的臉模糊不清了,不知是因為淚水遮了眼睛,還是因為她的生命在流逝。
秦方籜看著母親倒在地上,將眾人都遣出去,在寧陽面前跪了整整一天。
再從太後宮出來時,他殺了當時跟隨在身邊的三名親信,並昭告天下:太後因病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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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聶明湛
聶明湛躺在屋頂上,望著上方白雲碧空,一伸手,就能摸到一壺香醇的酒。
白日喝酒,在守規矩的老古板林世箜看來是不對的,可在聶明湛眼裡卻是種享受。尤其是一邊望天一邊品酒,當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日空中風雲變幻莫測,上一瞬還聚成一團的雲,下一瞬就可能消散無影。
還有什麼比這更有趣的呢?
聶明湛眯著眼,感受著位極人臣後被春風吹拂過的感覺,似乎與從前在街邊、在齊府吹過的春風沒什麼不一樣,還是那般和煦溫暖。微醺的他放下酒壇子,不知不覺閉著眼睛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見他四歲時,大安王朝遍地大旱。他在逃荒路上被父母丟下。眼看著成群的難民經過,卻沒有一人睬他。
名叫阿谷的孩子又餓又怕,哇哇大哭時,有一雙髒兮兮的手將他拉了起來,帶他離開大路中間,坐到老樹下,並遞給他一半同樣髒兮兮的饅頭。阿谷想也不想,立刻接過啃起來,有些餿硬的饅頭將他硌得牙疼,可為了活下去,他甘之如飴。
三兩口吃完了,肚子還在咕咕叫。阿谷抬頭看了看,期望那人能再給他點什麼。
一看卻愣了,對方是個和他差不多年齡的男孩兒。
男孩兒其實不想把饅頭給他,但他剛剛親眼目睹了一對兒雙胞胎餓死的慘劇,實在不忍心看這個坐在路中間的孩子也落得如此下場,便小心翼翼將不知從哪個旮旯裡扒出來的臭饅頭分了一點兒給他。
他伸手摸摸阿谷的頭,起身要走。可是阿谷拉住他衣角,眼淚巴巴問他:“哥哥還有饅頭嗎?”
男孩兒搖搖頭。
阿谷哭了。
男孩兒沒辦法,軟心腸的他只好蹲下來安慰阿谷:“前頭就是京城了,我聽說那裡會有好心人施捨粥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阿谷不哭了,點點頭。
男孩兒將他拉起來,兩個孩子手拉手混在難民潮裡,向京城走去。
阿谷眨巴著漂亮的黑眼睛問:“哥哥,你叫什麼?”
男孩兒說:“我叫蟲子。”
阿谷說:“哥哥,你幾歲?”
男孩兒說:“我五歲。你呢?”
阿谷笑了:“我四歲。蟲子哥哥,你比我大一歲。”
蟲子點點頭。阿谷忽然不高興了:“可是,蟲子會把穀子吃掉的。”
蟲子一想,好像是這麼回事。他撓撓頭問:“那你討厭我嗎?”
阿谷搖頭:“不討厭。蟲子哥哥給了我吃的,是好人。”
兩個孤獨的孩子相視而笑,從此便一路上做了個伴兒。有吃的一起吃,有水一起喝。下雨了,蟲子會把穀子遮在懷裡,穀子會舉著樹葉子給他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