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將秦老夫人與商枝帶到福康院,嘉郡王妃身邊並無一個賓客,她穿著皂色錦裙,一頭雪白銀絲,分明只有六十,頭髮卻是全白了。與秦老夫人同歲,看上去要比她蒼老十歲。
秦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鬆開商枝,坐在嘉郡王妃的身旁,“今日也不見客?”
嘉郡王妃笑道:“我老了,喜歡安靜,太熱鬧,耳邊鬧哄哄的受不住。”
秦老夫人斜睨她一眼,“你才比我大多少?”然後牽著商枝到嘉郡王妃跟前,“這是我外孫女商枝。”
嘉郡王妃聽到外面的傳言,見到商枝的這一瞬,便知道好友也並非一路平順。她看著商枝的目光十分祥和,褪下手腕上的玉鐲子,握著商枝的手套進去。憐愛地說道:“好孩子,這世間繞不過的是血脈親緣。你們還能夠團圓,是老天爺給的恩賜。”
商枝看向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含笑道:“還不快謝郡王妃的賞?”
“商枝謝郡王妃賞賜。”商枝福身謝禮。
嘉郡王妃微微笑一下,看著秦老夫人的眼中有羨慕。
秦老夫人心中嘆息,“老大一家沒回來?”
嘉郡王妃苦笑道:“他們來了又如何?到底是隔一層肚皮,不見我心裡舒服一些。”
秦老夫人不忍心好友晚年悽苦,“當年他們不知感念你撫育之恩,害死雅雅,你顧念著郡王這一息血脈,未對他們趕盡殺絕。等你們彌留之際,這偌大的郡王府也是在他們的手裡,既然是如此,何必讓他們在外面逍遙自在?”
秦老夫人很憐惜嘉郡王妃,與嘉郡王訂下婚約,母親卻突然去世,守孝三年。而嘉郡王的祖母病重,彌留之際希望看見嘉郡王誕下子嗣。嘉郡王妃卻不能與嘉郡王成親,最後嘉郡王祖母做主給嘉郡王身邊送了一個通房,生下孩子之後,便將人送走,而這時嘉郡王妃過門,孩子放在她的膝下撫養。
嘉郡王妃心中雖然委屈,卻也將孩子當做親生撫養,她認為孩子是無辜的。千算萬算,未料到此子對嘉郡王妃生出恨意,怨憎是她將生母趕出郡王府,害得他的生母慘死。心中生出報復,害死嘉郡王妃的獨女寧雅縣主。
嘉郡王妃眉宇間凝結著哀傷,她的女兒與女婿雙雙慘死,面目全非,那時候雅兒腹中還有六個月的胎兒,再過幾個月便能出生,卻迎來了噩耗,她看著遺體的時候,只覺得天都要塌了。
“事情哪有這般簡單。”嘉郡王妃自嘲地笑了一聲,誰也不知道她多渴望手刃仇人!看到婢女來喚她去宴會廳,嘉郡王妃收斂外洩的情緒,對秦老夫人道:“不說這些事情,這些年都熬過來了,我是過一天算一天,說不定哪一天……”
秦老夫人掩住她的嘴,“不說不說,賓客等著壽星公,我們先出去。”
嘉郡王妃帶著一行人去往宴會廳。
嘉郡王在宴請男客,嘉郡王妃便宴請女客。
嘉郡王妃坐在主位上,各府夫人一個個上前祝壽。
商枝看著神色平靜地嘉郡王妃,臉上彷彿帶著鋼鐵般的面具,嘴邊一絲虛無的笑,置身事外般,接受著眾人的祝賀。
就在這時,宮裡來了賞賜,元晉帝身邊的內侍劉公公。
劉公公滿面含笑,“奴才恭祝郡王妃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然後展開聖旨,宣讀元晉帝給的賞賜。
眾人看見一箱一箱的壽禮往裡面抬,看著郡王妃的表情都變了,眾人都心知肚明,元晉帝向來對嘉郡王夫婦十分的敬重,就連宮裡頭的太后,元晉帝都不會如此費心。無論大小壽宴,元晉帝不會親自出面,但是賞賜卻是少不了。
郡王妃端坐在椅子裡,並未起身接旨,口吻淡淡地說道:“有勞公公跑這一趟。”
劉公公似乎對嘉郡王妃的態度習以為常,他將聖旨合起來恭敬地放在郡王妃手邊的小几上。
商枝心裡生出疑惑,她忍不住問秦老夫人,“老夫人,皇上與郡王府十分親厚嗎?”
秦老夫人抬手撫摸著商枝的青絲,諱莫如深道:“有的事情遠不能只看表面。”
再多的卻不再說。
商枝似懂非懂,看著外面走來三位龍章鳳姿的少年。
秦老夫人道:“這幾位由左分別是禮王、豫王、襄王。禮王溫潤儒雅,十分守禮。豫王城府深沉,儲君聲望最高之人。襄王最受太后寵愛,懶散閒人。”
商枝一一記下,卻在襄王臉上停留一會,一雙眼睛形似桃花,四周略帶紅暈,睫毛濃長,眼尾稍向上翹,眼神似醉非醉,水波瀲灩,令人心蕩神馳。似乎覺察到商枝的注目,他抬起頭望來,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眼睛仿若月牙,十分妖媚。
商枝看著他異常美豔的面容,精緻的五官仿若精雕細琢,並不顯得陰柔,十分賞心悅目。
禮王、豫王畢恭畢敬給郡王妃祝壽。
襄王十分灑脫隨性,“小王祝郡王妃耳聰目明無煩惱,笑對人生意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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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郡王妃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一絲淺笑,招了招手,襄王散漫地走到嘉郡王妃面前,“老祖宗,你要給小王賞賜嗎?”
“好,給你賞。”嘉郡王妃竟真的拿出一個錢袋子放在襄王手中。
“小王謝謝老祖宗賞錢。”襄王樂不可支,朝兩個哥哥露出一抹挑釁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