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新科舉人齊刷刷看向薛慎之。
龔縣令不由得笑道:“薛解元,便由你做一首開場詩,拋磚引玉。”
眾人附聲道:“我等景仰薛解元已久,今日能見識一番薛解元的才華,是我等之幸。”
這一句話,把薛慎之捧得很高。
在座的都是才華橫溢之輩,而薛慎之的大名早已名揚儋州府城,眾人只知他是八歲的童生,卻不知他是哪年生員,之後卻又突然冒出來劫走解元的名次,自然讓某些對解元之名志在必得的人,心生不滿。
此人便是鄉試第二名亞元王珉,他朗聲笑道:“薛解元必有佳作,讓大家欣賞一二。”
薛慎之緩緩起身,他沉吟了數息,正準備開口,就聽人冷笑一聲,一道人影從人群裡走出來,“解元?他能是什麼解元?區區一介童生,連鄉試的資格也沒有,如何考取解元?”
賀平章冷聲說道:“諸位同窗,你們怕是不知道,薛慎之是嘉遠末年考中的童生,之後一直未曾參加縣試,連秀才的功名都沒有,又是憑什麼參加鄉試科舉的?”
薛慎之在見到賀平章的一剎那,眸光微微轉冷,嘴角勾出一抹諷刺的弧度。
賀平章見大家變了臉色,薛慎之心虛地沒有辯解,愈發得意起來,“連參加鄉試資格的人都沒有,是如何考取鄉試解元。薛兄,你說說是用什麼辦法?讓大家長長眼界?”
眾人十分震驚,似乎沒有料到會有內情。
在座的都是清河鎮舉人,自然清楚歷年來縣試榜單,細細回想,的確沒有薛慎之。
頓時大家議論紛紛,鄉試不比書院測考,而是國家大事,若是薛慎之不是秀才功名,如今又奪得解元,鬧出去,不止是清河縣縣令要遭殃,其他官員都是要遭受牽連!
眼看著場面要亂起來,龔縣令怒喝一聲:“肅靜!你們當鄉試是兒戲,隨便什麼人都能夠參加嗎?你們都是國之棟樑,經過重重嚴苛考試選拔出來,怎就如此沉不住氣!”
有人疑惑的問道:“他說的不是真的?”
“當然不是!本官的烏紗帽還要,也無那麼大的本事,能夠為他替補秀才功名!”龔縣令面色陰鬱,沉冷的望著賀平章。
賀平章頭皮發麻,心裡起了退縮之意。可他認定薛慎之是受龔縣令相助,方才得以掛名參加鄉試!
他咬咬牙,豁出去道:“薛慎之若是清白,為何不辯解?”
薛慎之坦然自若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頓了頓,他看著諸位舉人,然後作揖道:“學生嘉遠末年生員,大人們大可檢視,向諸位公示,以證清白!”
賀平章立即反駁,“一派胡言!嘉遠末年府試,你落河險些身亡,是你大哥救你上來溺亡,家中操辦你大哥喪事,疏忽與你,因此你昏倒在田溝裡三日,錯過府試!你如何考中的秀才?”他神色激憤,聲色俱厲道:“各位同窗們,我們十年寒窗苦讀,熬幹了心血,卻不及一個神童之名!有人幫他作弊掛名秀才,幫著他參加鄉試!若是如此不公允,這舉業……不考也罷!”
這一下子,幾乎犯下眾怒。如果只是因為神童之名,便能夠得到便利,輕輕鬆鬆參加鄉試,那麼這解元的頭銜,又有多少水分在裡面?
王珉攜著眾人起身請示,“學生們懇請老師徹查,還天下學子一個公道。”
賀平章看著眾人憤憤不平,提著的心放了下來,心中暗自得意,他要叫薛慎之成為人人不齒的臭蟲!
巡撫大人參加清河縣的鹿鳴宴,便是因為解元與亞元皆是出自清河縣,卻未曾料到看一出大戲!
有人質疑解元身份作假,若是鬧到晉元帝耳中,只怕他也要受牽連!
他冷冷地瞥賀平章一眼,沉聲道:“龔縣令,此事你該作何處理?”
“徹查!”
龔縣令拂袖而起,命人開庫取出嘉遠末年薛慎之的考卷!
府試成績出來,考卷隨著名次一併發放給各縣,封存在衙門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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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全都安靜下來,等著龔縣令給諸位一個交代。
幾刻鐘後,師爺將考卷取來,封面上便是一個名次,一個大大的‘第二名’被圈起來,下面有主考官與副考官的簽名,他的功名幾乎無可置疑!
師爺呈給諸位舉人過目,字跡與薛慎之如今相似,卻十分稚嫩,少了鋒芒。考卷黃舊,可以證明年代久遠。只是,他們內心依舊存疑,當年的第二名可不是薛慎之。
考卷最後方才擺放在巡撫面前,他一一過目,以八歲稚齡做的答卷來說,的確驚才絕豔。
“龔縣令,本官記得嘉遠末年,第二名並非薛解元。”
賀平章一愣,第二名?
隨即,他心中大喜,定是龔縣令為彰顯薛慎之的才華,故意將他的名次提高了!
如此一來,最好是奪去薛慎之的功名,終生禁考!
而這狗官,褫奪烏紗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