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後面的湖邊燈火通明,映得幽暗的湖水發亮,岸邊躺著一個人影,秀秀就站在一旁,被包圍在人群中央,四下喧囂不止。
眾人見她走過來,立時如找到了主心骨,“二小姐,不好了!死人了!”
甄榛快步走過去,第一眼看到了秀秀,見她搖搖頭,並未受到傷害的樣子,稍稍寬了心,視線一轉,雙瞳猛地一縮——孔嬤嬤竟然在這裡!
她明明親眼看著孔嬤嬤鬼鬼祟祟離去,還穿著夜行衣,如果她不是去看了青蘭,卻為何會穿著便服好整以暇的站在這裡?
孔嬤嬤對上她的目光,覺察到她色變,飛快的露出一絲得色,叫甄榛的心更沉了沉:今晚只怕中計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將視線轉向躺在地上已經冰冷的人,藉著火光,她依稀可以看清楚那人的臉,這個人她是認得的,是一直在院子裡幹雜活的羅兒。
她環視了一下在場的人,指著方才喊話的人說道:“你來說。”
那婢女似是嚇了一跳,咬著唇打量甄榛許久,見她面色平靜,才吞吞吐吐的開了口:“奴婢這幾天淺眠,半夜裡突然聽到外面有些奇怪的聲音,就叫屋子裡的姐妹爬起來,一起看個究竟……那個,青蘭不是還在院子裡麼……”言下之意是怕詐屍什麼的,這也委實怪不得她們害怕,青蘭的死之前的樣子實在太讓人記憶深刻了。
“然後呢?”
“然後就聽到有人呼救,聽著聲音熟悉,我們幾個人就壯著膽子循著聲音找來了,結果看見……看見羅兒在水裡掙紮,嘴裡胡言亂語,跟、跟青蘭今天的樣子很像……還有秀秀,秀秀站在岸上看著羅兒……”
跟青蘭的樣子很像?難道羅兒也被下了迷魂散?
孔嬤嬤接下話頭:“秀秀,你倒是說說,大半夜的,為何提著一把劍追趕羅兒?”
“我提著劍追她?難道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她?”秀秀冷笑一聲,手裡的那柄利劍在火光下閃著凜凜寒光,周圍的人看了都不禁膽寒,一聲也不敢吭。
孔嬤嬤絲毫不畏懼,挺身而出:“我可沒有直說,只是你嫌疑最大!”她說冷冷一哼,“你倒是解釋一下,為何會在這裡?為何見死不救?羅兒又為何狀似發瘋?”
“夠了!”甄榛一聲低喝打斷孔嬤嬤的問話,馬上下命令:“還不快點將人帶回去?!想讓人曝屍荒野不成?!”
“慢著!”孔嬤嬤上前一步,將秀秀攔下來。“倘若此時不將話說清楚,一會兒要是再出什麼事就更難說清楚,為了秀秀好,二小姐還是先叫醫正過來驗屍,將事情調查清楚為好!”
甄榛冷冷看著大義凜然的孔嬤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再出什麼事?!難道你還知道會出什麼事?”這話讓孔嬤嬤臉色一變,甄榛又繼續說道,“你百般阻攔,是在懷疑本小姐不成?”
“二小姐誤會老奴了,老奴聽她們說羅兒的情況狀似青蘭,覺得事有蹊蹺,所以才提醒二小姐注意莫讓人毀滅了證據,讓兇手逍遙法外!”
甄榛聽了,哈哈笑了兩聲,“孔嬤嬤此言真是妙啊!”她猛地收斂了笑意,清淩淩的眸子裡迸射出凜凜寒光,竟是不怒自威,“本小姐從不曾看出這其中有何人慾圖謀不軌,哪來的兇手?青蘭死於車禍,至於羅兒,實話告訴你,秀秀乃是我囑咐今晚特意給青蘭守夜,若說真有不軌之人,那就是羅兒!秀秀好端端的為何會到了這裡?還有你!莫不是羅兒死的蹊蹺,卻原來是跟你有關?!”
孔嬤嬤聞言臉色劇變,正欲張口辯駁,不料甄榛不給她機會,回頭就向眾人喝道:“都是死人嗎?還不快點!”
眼見大好機會就要流失,孔嬤嬤心焦不已,就在這個時候,院子外頭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氣勢洶洶而來。
待人走進了一看,孔嬤嬤心頭一鬆,看向甄榛的目光裡閃過一絲獰色:一會兒你就知道厲害了,哼,看你還能張狂到幾時?!
“是誰那麼大膽子,膽敢在相府行兇?!”
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賈氏漸行漸近,待看到這邊的情形,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光亮,她看向孔嬤嬤,孔嬤嬤亦是得意的向她點點頭,心知事情還在掌握之中。
果然是有備而來的,一來就給秀秀戴上一個行兇的罪名。
心裡有了準備,甄榛也不再畏懼,單手剝開人群,她直面向凜然而來的賈氏。
“深更半夜,夫人來我秀風院何事?”她瞥了一眼,“是哪個該死的胡說八道?莫不是還不知道秀風院的規矩?”
她這淡淡一瞥,卻叫一眾奴僕心驚膽戰,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秀風院的二小姐素來待人寬厚,但是規矩也極為嚴格,犯了錯的下人,尤其是違背主子出賣主子的,被驅逐出府是小事,在出府之前,少不得要去了半條命。
賈氏看了她一眼,“秀風院出了人命,本夫人身為一府女主人,當然要將不軌之人緝拿,以維護府裡的安寧。”
哼,來得可真快。
“除了今日青蘭車禍身死,羅兒死於溺水,要是有兇手,我倒是想問一問夫人是怎麼知道有兇手的?我可是還記得青蘭死前說的話……”她毫無顧忌的將死人這樣不祥的話掛在嘴上,饒是賈氏也不由變了臉色:青蘭一事還不是你做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一會兒你就知道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