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頭,只見幾個人影正不徐不疾的往這裡走來,為首之人裡,赫然有今日一同前來賀壽的六皇子燕嗣宗。
燕柏舟看到來人,眼神陰沉下來,臉上卻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三皇叔,六皇兄,哦,韓少卿也在。”
聽到某人的名頭,甄榛的心猛地一跳,費了很大力氣,才保持了冷靜。
懷王也來了。
自從那日知曉身份被他識破,甄榛便一直在收集燕懷沙的訊息,同時也一直在躲避,盡可能不進宮,進宮也盡可能小心不碰上他,卻沒想,會在這裡遇到他。
與燕懷沙的糾葛,她沒有告訴小舅舅,倒不是不相信韓奕,而是因為燕懷沙提前暗中回京,這其中不知牽扯到什麼秘密,有時候一個人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險,雖然韓奕說了燕懷沙為人正直,但少一個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險,這事是她惹來的,她不想將小舅舅牽扯進來。
“呵,甄二小姐也在這裡。”燕嗣宗眼尖,一眼就認出了她。
他這一聲喊,直喊得甄榛心驚肉跳,總覺得他不懷好意。
這個禍害。
再度被點名,不得已,甄榛只好硬著頭皮上前給他見禮,“臣女甄榛見過懷王,見過六殿下。”
燕懷沙瞥了她一眼,點點頭,沒說話,冷冷淡淡的,彷彿天生有一種孤絕的氣息,讓人無法接近。燕嗣宗跟他不同,笑眯眯的走過來,“自楓山一別,多日不見,甄二小姐真是出落得越發動人了。”
輕飄飄的語調,這張口即來的贊美,分明是浪蕩子誘哄純情少女的甜言蜜語,半分錢也不值。
韓奕輕咳了一聲,表示對燕嗣宗調戲甄榛的不滿。
燕嗣宗一笑了之,卻聽一個清越含笑的聲音不徐不疾的說道:“多日不見,六殿下倒是半點改變也沒有。”半點長進也沒有。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甄榛。
對燕嗣宗這樣口無遮攔的人,卻是半點退讓也不能的,不然下次還指不定他會怎麼胡言亂語。
燕嗣宗一噎,待回味過來她的弦外之音,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花枝亂顫,並不在意甄榛對他的諷刺。
燕柏舟的臉色並不好看。
甄榛瞄了燕懷沙一眼,本來是想看看他的反應,哪想這一眼,兩人的目光沒有早一刻也沒有晚一刻,不偏不倚的對上了。
那目光,冷冷清清的,不帶一絲溫度,沒了初見時的殺氣,卻仍是分外銳利。
甄榛迅速移開臉,只覺得心跳加快,亂作一團——被嚇的。
“甄二小姐是打算回府?”笑過後,燕嗣宗微微含笑著問她,一雙丹鳳眼水色瀲灩,斜睨著人,媚態叢生。
他這一問才出口,燕柏舟便眯起眼望著他。
兩人之間的爭鬥已不是隱秘之事,但是一直沒有擺上臺面,難道今日他想明著將人搶走?
覺察燕嗣宗與燕柏舟之間的暗湧,韓奕心中憂慮,生怕甄榛會成為二人爭奪的犧牲品,“天色已經不早,榛兒早些回去吧。”他看著燕懷沙,“奕還有事在身,有勞懷王送榛兒回府,奕感激不盡。”
“不必!”
拒絕脫口而出,見幾人都望著自己,甄榛幹笑兩聲,解釋道:“甄榛一介女流,不敢勞懷王屈尊相送。”
她明白小舅舅這麼做的深意,可是送她回去的人事誰都可以,偏偏不能是懷王。
還想再說些什麼,一直沒說話的燕懷沙突然出聲:“本王順路。”短短一句話就斷了她拒絕的可能。
懷王府與甄府確實相隔不遠,都是在城東那一塊,只不過順著天街過了懷王府,還需走上兩刻鐘才到甄府。
甄榛的笑容僵在臉上。
幾人誤以為她是因為害怕燕懷沙,想想也是,這京城裡沒幾個人不敬畏燕懷沙的,更何況甄榛一個弱女子?他們又哪裡會想到,甄榛有把柄落在了懷王手裡,最好是能避多遠避多遠。
甚至,她寧願讓燕嗣宗送自己,也不願意讓尊貴的懷王送。
然而不管是燕嗣宗,還是燕柏舟,在韓奕向燕懷沙請求之後,都不會再有半點送她回府的想法。
就算他們都想接近甄榛,但眼下還不宜做得太明顯,因為這樣只會讓人抓著把柄:意欲拉攏丞相,結黨營私,這是大忌!何況宣帝從未明說,甄榛便是日後的太子妃,誰娶了甄榛誰就是太子,再者,甄榛似乎並不受甄仲秋看重,娶了甄榛不能代表就能得到甄仲秋的支援。凡事過猶不及,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燕嗣宗哈哈一笑,別有深意的靠過來,柔聲安慰她:“別怕,三皇叔雖然冷淡了一些,但一定會把你完整的送回去。”
甄榛回了一個大白眼給他。
他笑著搖頭,帶著自己的人,浩浩蕩蕩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