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邊的垂柳已經泛黃,青石鋪就的地面鋪滿一層落葉,踩上去軟軟的,陽光清淺,懶懶的,暖暖的,鋪落花木綠影間,碎碎點點,分外安逸。
這裡已經聽不到樂聲,與進府前的熙熙攘攘,直如兩個世界。
幾人的腳步也不由放得更輕。
月兒領著幾人進了主屋,道:“老夫人便在裡邊。”
甄榛點點頭,抿著唇,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帶來的二人,秀秀與春雲一眼瞭然,自發退到一旁。
小姐與老婦人見面,定然有許多知心話說,自是輪不到她們去伺候。
甄榛隨著月兒進了一間寢房。
繞過那墨梅屏風,便見一張紅檀木床上,安靜的躺著一個老婦人,雙鬢染霜,臉容安詳平和,卻是緊閉著雙眸。
甄榛快步走過去,腳下卻不帶聲響,她在床前坐下,凝望著那老婦人許久,直到眼裡一陣酸澀。
耳邊響起月兒輕柔緩和的嗓音:“老夫人雖然一直不見好,卻也無甚痛苦,小小姐無須太過擔憂。”
“這個樣子已經多久了?大夫怎麼說?”嘆了口氣,甄榛問道。
母親的逝去對外祖母打擊巨大,從此一病不起,直到她去了南方後,方知外祖母徹底病倒,倘若不是小舅舅尋得聖藥,以及宮裡的太醫竭力搶治,此刻她怕是已經見不到外祖母。
雖沒見過幾次,但記憶裡,外祖母總是極溫和的,小舅舅這般照顧她,也未嘗沒有外祖母的意思。
“已近三年,大夫也束手無策,便只能這樣養著,不時會醒來半會兒。”
甄榛看著昏睡的韓老夫人,一時沒有說話。她伸手掀起被子一角,將韓老夫人的手拿出來,纖纖素手搭上其手腕。
又過了片刻,她將韓老夫人的手放回去,又掀起韓老夫人的眼皮看了看,有條不紊的做檢查。月兒在一旁看著她嫻熟的舉動,有些詫異,旋即面露喜色,卻不敢打擾她,直待她收回手,忙按捺著驚喜問:“小小姐可是通岐黃之術?”
甄榛略一思忖,搖了搖頭,暗忖既然是小舅舅派來的人,想是可以相信的,但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會將自己的底細全交待,只道:“我自己久病在身,是以略通一些皮毛,但也只是能讓外祖母稍微舒服一些罷了。”她回頭對月兒吩咐道,“將藥箱拿過來,再去打一盆熱水來。”
“是!”月兒欣喜應下。
“對外只說是我要略盡孝心,在為外祖母做清理,還有不要讓人進來。”
月兒一聽便明白,甄榛對某些人有忌諱,“是,小小姐放心既是。”
待打來熱水,月兒也自覺地退出去,只留甄榛一人在房間裡。
過了片刻,屋外走進來一個翩翩白影,月兒一見,忙站起身來。“公子。”聽到這聲稱呼,秀秀與春雲二人也連忙起身施禮。
韓奕快步向三人走來,白玉般的臉容淺淺含笑,似有光華籠罩,清華若謫仙。他抬手輕輕一揮,免了禮數,便問道:“榛兒呢?”
月兒含笑答道:“公子可不能進去,小小姐正在裡面給老夫人清理呢。”
韓奕嘴角一揚,笑容和煦如清風,點點頭,轉眼看見屋子裡另外兩個陌生少女,秀秀是見過了,另一個卻很是臉生。
想必,這個就是跟榛兒一同前去南方的春雲。
在韓奕那溫柔親切的目光下,春雲嗖的一下紅了臉,心如撞鹿,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她從未見過如此美好的男子,似乎不許說什麼,也不許做什麼,只隨隨便便的往這裡一站,便叫琳琅珠玉也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