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初雪的日子,細薄的雪片彷如柳絮般隨風翩翩飛舞,不經意之間便將貝嵐城妝點得銀裝素裹。俗話說瑞雪兆豐年,不僅是城中的百姓為之欣喜不已,就連皇宮上下也透露出淡淡的喜氣。
深宮偏北的一處別苑,雖不若其他宮闕巍峨壯麗,卻有它的一番風雅精巧,奇石環繞的池塘中央橫跨一座別致水榭,內裡重重紗簾帷幔猶似花朵的瓣兒層層疊疊,一來阻隔了戶外凜冽寒風,二來又延緩爐溫過早散去,使得整間屋子如春日和煦溫暖。
倏然一條嬌俏纖細的身影從芙蓉帳中滑出,同時伴著男人沙啞低沉的喟嘆聲:“哎,你等會兒嘛……”
還等會兒?再等下去這半日必將荒唐度過,屆時女王陛下又要笑話於她,墨辛恨恨的回頭瞪了尚懶洋洋趴在香軟錦榻上的某人一眼,那人隨即回她一抹邪魅的笑顏,似是誘惑她再重歸懷抱。
這廝真是……墨辛轉移視線,剛才掙紮間裘皮絨毯恰恰滑落到他的腰際,其上光裸的背脊有幾條明顯的血紅抓痕,驀地她雙頰滾燙,那是昨晚她留下的……
某人儼然明瞭她看到了什麼,故意扭了扭腰,讓絨毯更往下滑,墨辛“呀”的一聲低叫,趕緊揮開紗幔奔到外屋,等在門口的宮女聽到動靜連忙恭敬的詢問:“郡主,可是起身了?”
墨辛在梳妝臺前坐好,深吸口氣後鎮定道:“進來吧。”
兩名宮女依令推開門扉,一人端著洗臉水到她跟前伺候,一人則彎腰低頭過去將紗簾帷幔一一撩起,然後更換薰香以及往銅爐內新增木炭。
有了人來回走動,注入的新鮮空氣漸漸驅散屋內滯留一宿狎暱之味,亮光亦從外面迤邐而至,錦榻前最後的屏障雖未被揭開,但依稀能辨出賴床的某人坐起了身,舒展著魁偉的身軀正在穿衣。
墨辛不讓宮女給自己梳洗,匆匆打發了她們,拉高衣領遮住脖子上青青紫紫的痕跡,複又多加了件裡衣,端詳著鏡中的自己,感覺安全無虞才略鬆了口氣,這宮中人多嘴雜,一不留神便成了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墨辛剛剛繫好外衣的帶子,身後伸來一隻大手拿起擱在梳妝臺上的木梳,另一隻大手捧著她腦後垂墜的三千青絲,溫柔若水的輕輕梳理,溫熱的氣息忽而吹過耳畔,下一刻臉頰便被偷了個香。
“別鬧。”墨辛試著推搡他,想從他手裡搶回自己的發。
“新學會一個發式,我給你編嘛。”
“不要,你喜歡你給自己編好了。”她幹脆的拒絕,誰知道他又學了什麼古怪發式,上次非央著給她編,結果差點揪下她一把頭發。
男人撅撅嘴,“記仇。”
“我就是記仇。”墨辛沒好氣的冷哼,終於搶回了頭發,十分隨意的編了個發辮,然而剛要起身又被他摁住肩頭,“我幫你畫眉。”
“不要。”
“我幫你敷粉。”
“不要。”
“我幫你簪花。”
“不要。”
“我……”
“你什麼都別想,我統統不要!”她羞惱的打斷他,這男人煩不煩呀?每日早上總要如此重複一遍,言之鑿鑿說要效仿張敞,體驗“畫眉之樂”,簡直荒淫!
“辛兒。”男人把腦袋擱到她肩上,英氣陽剛的臉上盡是悽悽慘慘慼慼的神色,如此反差看了不禁引人發噱。
墨辛抿唇抖肩,一心想甩掉這黏人的家夥,結果他變本加厲,兩手攬緊了她的腰身,含著她的耳珠兒嘟囔:“辛兒,你不要我了麼?”
“宥連策!”墨辛運了內勁將他的猿臂掙開,呼啦起身跳開兩步,指著他的鼻頭開罵:“你自己說你有幾日沒上早朝了?鎮日縱情聲色、沉迷風月,身為男子漢大丈夫,你可知羞恥為何物?”
宥連策睨著眼前暴跳如雷的小女人,懶洋洋的打了跟哈欠,“娘子,你叫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