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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秋天短得出奇,幾乎沒穿幾次秋裝便要換冬裝了。昨天大晴,家家戶戶才將厚重的棉被棉衣拿出來曬曬潮氣,怎知隔日陰雲密佈,雲層滾滾壓得極低,風雲司測算將有強風襲擊貝嵐城,百姓們將信將疑。
陪伴郡主到神廟小住的小姜兒仰頭望天,嘟嘟囔囔:“除了冷得人直哆嗦,也不見變天嘛,這風到底打哪兒來呀?”
此時,廟牆外不知因何事吹吹打打,好不熱鬧,小姜兒耐不住好奇心,丟下收了一半的棉被,蹦蹦跳跳的往外跑,神廟的清冷孤寂簡直太折磨人了。
過了一會兒,小姜兒風風火火的奔回來,正準備沖進墨辛的居所,一位路過的祭司朝她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她慌忙放緩腳步,裝出極斯文淑女的樣子,一小步一小步走過去,待一進門便放開喉嚨嚷嚷:“郡主,郡主,你猜猜誰來貝嵐城了?”
墨辛入秋起便開始參與編修神籍大典,本來依她的修為尚不足以擔此重任,可大祭司偏愛她一手縱逸若仙的好字,遂將抄寫的工作分配給她,而墨辛甘之如飴,每次書寫必定聚精會神,心無旁騖,即使小姜兒的叫嚷能把死人吵醒,她仍無動於衷,努力振筆疾書。
墨辛的不予理會無法熄滅小姜兒的熱情,她兀自說道:“郡主,你是不是覺得元大人長得很俊?告訴你這世上還有人比他更俊的,不對,應該說漂亮,我覺得貝嵐城裡就沒哪個姑娘能及得上人家萬分之一的美貌。”
墨辛淡定的翻過一頁紙,繼續抄寫,小姜兒陶醉興奮了半天才發現沒有共鳴者,不死心的撐住桌面,逼近墨辛說:“郡主,你剛剛是沒有看到,真的不騙你!哎呀,大家都說蒼岌人美得天下無雙,果不其然,居然連個男人都可以美成那樣,讓我們女人怎麼活喲!”
蒼岌?莫名的字眼莫名的令她一震,秋水黑眸抬高,“蒼岌……人?誰來了?”
嘻嘻,有反應了吧?小姜兒志得意滿又迫不及待道:“蒼岌新任國君,遲瑰陛下來咱們北錫了!”
“吧嗒”毛筆掉落,染黑了一天辛苦成果,小姜兒咋呼:“呀,怎麼辦?全毀了……”
墨辛捂上隱隱作痛的胸口,額際一抽一抽的跳動,似有什麼東西正不斷脹大再脹大,想要沖破阻礙往身體各處發散,她不支的猛然趴倒,耳邊是小姜兒驚天動地的聲音:“郡主,你怎麼了?”
自從上次白日發病後,墨辛的病情變得愈發難以控制,愈發難以預料,故而元禦醫放下禦醫院的一切,跟隨墨辛進駐神廟,接到郡主昏倒的訊息,一路狂奔而來,全無往昔的慢條斯理。
“元大人……”小姜兒一見他來,臉色刷白的說,“郡主又犯病了。”
“稍安勿躁,在外面守著吧。”敷衍一句,元禦醫進屋關門。
夜幕將臨之際,天空忽然落下稀稀疏疏的白粒子,等在房簷下的小姜兒低呼一聲,十一月便降下初雪,真是頭一遭呢。
夜半,雪加大,狂風卷著雪花橫掃遍野,強勁的氣勢誓要將屋頂掀翻似的,元禦醫一開啟門差點被茫茫風雪吹得倒退一步,他抓住門框發現立在門邊已滿頭滿臉覆了層白雪的小姜兒,“你怎麼不去躲躲,凍著怎麼辦?”
郡主未脫險她哪裡敢離開,急忙問:“郡主如何了?”
“施了藥,現已平安。”元禦醫看看天色,“風雪太大了,廟裡簡陋怕影響郡主養病,必須馬上回宮。”
“好,我這就吩咐備馬。”小姜兒撒開步子就走。
元禦醫揪住她,“你進屋收拾收拾,我去叫車夫來幫忙。”
小姜兒感激的看他一眼,然後鑽進屋子。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剛接受完救治的郡主,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本就小的臉蛋幾乎被尚未退卻的血色封印浸沾,詭異、醜陋、恐怖,榻邊的地上放了個盆子,裡面儼然裝有過半的血水,令人瞧了觸目驚心!
“郡主!”小姜兒淚如雨下,跪下來抓握住墨辛冰冷而僵硬的手,其上青筋遍佈,枯瘦的五指扭曲的緊扣一起,她邊吸鼻子邊一根一根掰開,企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
因為大雪阻路,墨辛一行回到宮裡已快天亮。藏秋閣內燈火輝煌,一夜未眠的貝嵐焦急的原地徘徊,等人進來了,她鬆了一大口氣,但看到飽受病魔折磨的墨辛,一瞬間彷彿老了十幾歲,雖然她強忍著但眼眶依然紅紅的,明顯泛出淚光。
安頓好墨辛,元禦醫過來叩頭行禮,貝嵐顧不得叫他平身,劈頭就問:“今兒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元禦醫據實以告:“微臣不知。”
貝嵐大怒,揚手摔了一隻杯子,“不知?人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莫不是瞎了?!”
“陛下恕罪,這事兒不能責怪元大人,是奴婢沒有照顧好郡主。”小姜兒伺候完墨辛,聽見女王責罵元禦醫,冒死沖過來匍匐在地替他說項。
“你用不著急,我自會責罰你!”貝嵐沒好氣的說,“現在,你把昨天郡主吃了什麼,喝了什麼,看了什麼,聽了什麼,做了什麼統統一五一十交代一遍!”
“是,陛下。”小姜兒抹了把眼淚,“昨天郡主一直好好的,晨起上了早課,用過膳便抄寫經文,不過……”
“不過什麼!?”
“午後,奴婢聽聞神廟外面吵鬧,一時好奇心起就去看了看,於是看到了蒼岌新君,然後回去跟郡主說了,緊接著郡主犯了病……”
她話音一落,貝嵐和元禦醫不約而同狠狠一愕,吃驚過度的元禦醫甚至忘了禮節,毫不避忌的直呼君主名諱:“遲瑰?!”
作者有話要說:遲瑰大美人兒終於把乃拱粗來鳥~拍手撒花~喲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