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早朝時內侍來報郡主醒了,貝嵐心下一喜,朝服未脫便趕往藏秋閣,怎知竟在門外聽見兩個小丫頭嘀咕什麼指婚,貝嵐細一思量,貌似墨辛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若生在尋常人家只怕都有小娃娃拉著她喊娘了,於是笑盈盈的邊跨入門檻邊問:“誰要求我呀?”
女王陛下駕到,墨辛忙不疊要下床行禮,貝嵐快一步攔住她,“身子還弱著呢,這些都免了吧。”
“謝陛下。”墨辛態度恭敬卻不免顯得疏離,由於面對女王她或多或少還有些不自在,即使女王拿她如同親生女兒一般疼愛,只要她喜歡的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也二話不說雙手捧上。
其實她並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恰好相反她心裡是戰戰兢兢的,因為她深知,女王之所以恩寵有加完全源自她早逝的本家大哥,移情作用使然。
提及那位本家大哥,她是真正的只知其名未見其人。他尚在稚齡便已聲名鵲起,然後被族人送入宮中,一直陪伴著女王,為女王登基立下汗馬功勞,當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郡王之時,她卻呆在遙遠偏僻的小神廟修行,再往後就收到他猝死的訊息。很多人暗地裡議論他是“天妒英才”,因此不到弱冠之年就駕鶴西歸,可嘆且可惜。
女王孑然一身,無所出,原來寄望本家大哥將來繼位,豈料到頭來白發人送黑發人,女王該有多麼傷心遺憾,墨辛十分理解和體諒,盡管她一道聖旨輕易葬送了她成為祭司的夢想,她也忍受了下來,但要她馬上敞開心扉坦然接受女王的給予的關愛,抱歉,她恐怕尚需時日來適應。
墨辛那點小心思貝嵐都清楚明白,她不逼她,反正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她總有一天會臣服,不必急於一時。
扶著小姜兒的手坐到榻邊,貝嵐仔細打量了墨辛一番,“嗯,氣色倒是不錯,就是瘦得厲害,該好好補補。”
“啟稟陛下,元大人開了好些個補身子的方藥,還特地關照了膳食,奴才們都一一照著給郡主準備著呢。”小姜兒機靈的搶著答話,她自然也知道郡主跟女王之間那不尷不尬的相處狀況,每每一進一退,一冷一熱,越想親密越適得其反。
“有元愛卿從旁悉心照料郡主玉體,我一向放心。”貝嵐聞言笑了笑,轉而接上之前的話茬兒,“對了,你們給說說,剛才誰想求我指婚呀?”
墨辛一頓,趕緊和小姜兒對視了一眼,臉蛋飛紅,羞澀的低頭不語,小姜兒則是懊惱的咬著唇也是不吱聲,貝嵐挑眉,“喲,你倆的舌頭被貓兒叼走了不成,怎麼都不回話?”
小姜兒傻笑著搓搓手,“陛下,郡主醒來還未用膳,奴婢這就傳膳去。”
沒義氣!墨辛快速瞪她一眼,小姜兒視若無睹,待女王首肯,立馬閃了出去,留下墨辛一臉難為情的拼命躲避貝嵐詢問的目光。
貝嵐瞧她這樣舒心的笑起來,“呵呵……辛兒莫要害羞,少女懷春本就人之常情,想我和你一樣大的時候,見到風流倜儻的少年公子也是小心肝撲撲亂跳。”
墨辛差點翻白眼,女王想哪兒去了?才不是她懷春,她的心都落在修習典籍經文上,何來功夫研究誰風流誰倜儻?倒是那日在街頭遇上的登徒子,聽他聲聲喚著一個人名,如今回想竟感覺出他是發自肺腑的情真意切。
“陛下,詠葭是不是您登基之初賜封的那位郡主?”
笑容瞬間凝固在嘴角,貝嵐掩飾住心驚,強制鎮定的反問:“辛兒怎生問起這個?”
墨辛沒太注意貝嵐的表情變化,徑自說道:“我剛入宮那會兒,曾聽宮裡的老人們說起過,我長得與那詠葭郡主極為相像。”
“……”
貝嵐的啞口無言讓墨辛誤會了,不自覺摸了摸眼角的紅痕,解釋道:“當然了,我的容貌必是不及詠葭郡主的,據說她美豔不可方物,而且冰雪聰明又識大體,她隨意一身打扮亦可風靡整個貝嵐城,為人津津樂道許久。”
“嗯,她確有‘北錫第一美人’的贊譽。”貝嵐艱澀的說。
墨辛眼睛一亮,“那詠葭郡主現在何方?”
“她,嫁去了遠方。”
“嫁人了?”墨辛頗意外,“多久之前的事兒?”
“大概三年前吧。”
也就是說那登徒子傾慕詠葭郡主,奈何佳人遠嫁他鄉又不得而知,以至錯將她當成了詠葭郡主,不顧男女大防當街輕薄她,敢情他是個痴心人,怪可憐的。
貝嵐觀察了墨辛幾眼,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點頭,不知道正在琢磨什麼,於是揚聲喚人張羅膳食,回頭對墨辛說:“辛兒剛醒就別胡思亂想了,多吃點東西,專心把身體養好些。”
“陛下,那個騷擾我的壞人您將如何處置?”
貝嵐眼球轉了轉,“他非北錫人,我已命人將他趕走了。”
“哦,趕走甚好,趕走甚好。”俗話說不知者無罪,何況他業已感情受創,若再受牢獄之災,更是雪上加霜。
貝嵐問:“辛兒不怪我罰得太輕?”
墨辛立刻擺手,“豈敢豈敢,陛下處事公允,辛兒敬佩之至。”
“辛兒莫要害怕,畢竟他對你圖謀不軌,如果你想嚴懲,我大可叫人把他抓回來任你發落。”
“不必了不必了,我都沒看清他,早無一絲印象,這事兒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貝嵐又盯著她半晌,最終點點頭,“聽辛兒的,辛兒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