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睨了眼不語的他,詠葭腹語道:我又將以何種身份陪伴他呢?
……
獨島迎來了一年當中最明媚燦爛的夏季,然而海灘上吊著的幾十屍身卻讓整個獨島陷入堪比寒冬的冷寂,人人自危。
上王驟然薨世的訊息傳到上十六城,大大挫折了士氣,一連幾場戰役失利,軍情回傳卻讓擋在正星殿外,宥連策從處決太後黨羽之後便沒在上朝過問政事,酒不離手,荒唐度日。
詠葭求見多次未果,而慢慢的宮中流言四起,紛紛議論宥連策已經“性情大變”,為一些小事動輒杖責隨侍宮人,更嚴重的不乏有大膽諫言的官員被斬去手腳,直接攆出宮去的。
夜間仰望瑰麗浩瀚的星空,想著正星殿裡酗酒放縱的宥連策,詠葭便如鯁在喉,什麼美景都入不了眼,她感覺自己預言的“積重難返”恐怕已然成為現實,記得霧如景曾經提過,他一旦偏執的鑽起牛角尖來,沒人勸得動,果然不愧青梅竹馬長大的夥伴,一語中的。
如今的宥連策彷彿視所有人為敵,除非關於宥連勳夫婦的訊息,否則聽不進一句話,不管誰替他們說項,一律治罪。宥連勳於上王駕崩之時未現身服喪一事好似老虎嘴裡的爛牙,一碰就痛,拔又拔不掉,時時發作,暴戾得毫無理性可言。
詠芫進來見妹妹站在窗前長籲短嘆,聯想最近這段日子她憂愁得茶飯不思,內心不禁難解那宥連策到底置妹妹於何地?若說他倆有情,怎堪面也不得見?若說他倆無情,妹妹又何必如此牽腸掛肚?
思及此,詠芫走上前去,輕喚了一聲:“詠葭。”
“哥,你回來啦?”詠葭收回飄遠的神智,朝詠芫可有可無的笑笑。
詠芫點點頭,“詠葭,我們來澤彼已有一段時日,公主惠的死因也已查得水落石出,主人來信催問陛下何時下詔給公主昭雪,一待了結我們得趕緊趕回蒼岌,不可再有所延誤。”
“你說的我自然曉得,並且一直放在心上,然而陛下連前方軍情戰報都置若罔聞,豈會分神管我們這些‘雜事’?”說到最後詠葭的語氣裡盡是嘲弄。
詠芫仔細瞧入她眼中,很想開口問她,之所以不抓緊跟宥連策請旨,是因他無心政事,還是因她不願達成任務就此離開他?
覺察哥哥探究的眼神,詠葭問:“作甚這麼看我?”
“詠葭,或許……算了。”詠芫決定作罷,畢竟關乎兒女情長,即便身為血親亦沒有置喙的餘地,就別給她再增加煩惱了。
詠葭怎猜不出哥哥心思,事實上就算他把話問完,她也答不上來,她和宥連策之間向來存在著這個“或許”,而照目前的情形來看,這個“或許”極有可能再沒了或許……
情字面前,灑脫的她也免不了俗的怯懦了,不敢去捅穿那層窗戶紙,找他問個明白,因為害怕無疾而終,因為害怕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過了兩日,再度接獲遲瑰的信,言辭較之前嚴厲許多,責其兄妹倆辦事不利,更將矛頭指向宥連策,質疑他有失信之嫌,利用他們重奪王位便忘了當初的承諾。
一前一後兩封信間隔如此短暫,可見遲瑰在蒼岌的日子愈發難熬,看來請旨一事無法繼續拖延下去,勢必得拋開私情私心,盡快辦妥,然後,離開。
一大早,詠葭特意換上簇新的衣衫,雖依舊是一身利落的男裝,但鏡中映出的一雙秋水瞳眸,分明蘊含著一絲柔媚,闊別多日未曾相見,潛意識中還是希望留給他最完美的一面。
帶著忐忑以及不願坦誠的雀躍,緩緩走向正星殿,可殿前聽差的卻不是宥連策貼身隨侍的宮人,一位年少的侍者告訴詠葭,宥連策好久沒來正星殿了,也是,他都不理政務了豈會來呢?
在侍者的指引下,詠葭改道前往宥連策的寢宮攀星殿。王宮佔地廣闊,一殿一閣均相距甚遠,待詠葭一路行來,忐忑和雀躍漸漸消弭殆盡,而越深入大內,周遭的氣氛越有種難以形容的古怪,似有慘叫聲隱約回蕩。
怎麼回事兒?
越過水榭拱橋,攀星殿近在眼前,詠葭發現三三兩兩散落在花影扶疏間的宮人侍從,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均是驚懼與恐慌,而慘叫聲斷斷續續的清晰的傳進耳朵,她沉沉提一口氣,足尖點地飛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