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銳陣暗暗心驚,秋獵上那點破事兒莫非他有所察?慌忙探看翁科查的表情,他則已不慌不忙朝外走去。
……
今天上演的劇目在澤彼盛極一時,描寫一名普通的澤彼男青年與心愛的姑娘分離,應徵入伍出海跟海盜作戰,然後不幸為國捐軀,故鄉等待青年凱旋的姑娘得知死訊,毅然投海殉情。據說此劇乃澤彼剛登基的新君宥連勳之後三年前親自操刀編寫。
提及這位王後還有一段耐人尋味的淵源,她是澤彼大祭司霧吹之女,與二王子宥連勳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甚篤,最終定下終身,而成親當日卻遭前國君宥連策迫害,跳崖自盡,幸得星神眷顧活了下來,宥連勳為了她拋棄爵位封賞,兩人隱姓埋名四海為家,直至宥連策遇刺身亡才被王室召回繼承大統,歷經千難萬險,兩個有情人終成眷屬。
翁科查笑笑,現實中的故事甚至比戲文寫的更精彩,如此傳奇的王後,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得以一見?
長興宮戲臺下,王公大臣們已然全部就坐,臺上熱場的雜耍節目逗得幾個小公主、小王子哈哈直笑開心得不得了,翁科查氣定神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難發現對面坐著的正是貝嵐長公主,他微笑著略略點了點頭,貝嵐則回以一記勾魂攝魄的媚眼——這女人總是這樣無論任何場合都不忘記賣弄風騷,臉皮厚得可以去當城牆了。
緊緊挨著她的詠葭很難不去發現他們之間的互動,可是她卻連忙低下頭跟一株含羞草一樣快縮成了一團,翁科查時常懷疑放蕩不羈的貝嵐怎麼收了跟自己個性反差甚大,膽小怯懦的女孩做義女?目光往下不經意一瞥,看到被死死扣在貝嵐掌中的詠葭的小手,霍然明白了過來,原來那個孌童的說法亦非空xue來風。
沒多久大戲正式開演,翁科查把注意力調回臺上,悠揚中帶這點傷感的曲調很快將眾人帶入劇情裡,當女主角接到新婚丈夫陣亡的訊息,哀痛萬分失聲痛哭時,他發現不少貴婦都忍不住猛擦眼淚,長興宮內一片悲慼,連向來沒血沒淚的貝嵐也用帕子按著眼窩抽泣,他不由自主的望向詠葭,她果真哭得最是厲害,然而讓人不解的是她竟沒有拭去流得滿腮的淚痕,只是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任由淚水成串無聲滑下,好像她看到的不單純是那個悲情的女主角而是她自己,完全浸淫在悲傷當中感同身受。
莫非她有類似的經歷?
隨著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大幕被拉上,觀眾們獻上了經久不衰的掌聲,翁科查發現詠葭在悲壯的氣氛中黯然退了場,他一邊若有所思一邊跟著拍手。過來一會兒,人們紛紛離場到禦花園中紓解一下方才被戲劇引發的萬千愁緒。
貝嵐主動走到翁科查身邊挽住他的胳膊,“國相大人不介意陪我走走吧?”
翁科查淡笑道:“我以為長公主您不缺人陪伴。”
貝嵐把粉頰靠到他肩側悠悠的嘆了嘆:“當然不缺,但是今晚我想要你陪。”
他如同聽到一個不得了的訊息,挑高眉說:“我需要說非常榮幸嗎?”
她咯咯笑,“如果你想說,我並不反對。”
於是兩個人在眾目睽睽下態度親密的走進禦花園,幾個王後黨的耳目對這個意外的狀況感覺不妙,如果一直處於中立的國相跟長公主忽然間重修舊好的話,那麼本來就佔盡上風的長公主將獲得更多的支援,王位至於她豈不僅僅一步之遙。
“你還是和二十年前一樣任性。”翁科查試了幾次想把手從她的環抱裡抽出未果。
貝嵐仰頭看他,“可是你變了。”
“人總是會變的。”他訕笑一聲。
“那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她俏皮的問。
他反問道:“你覺得呢?”
貝嵐歪著頭貌似認真的想了想,“變老了。”
翁科查一愕,低頭瞪她,“我可不像你成天養尊處優的過日子。”
“你這是在抱怨當初我向父王推薦你做宰相嗎?”她不輕不重的捶了他一拳。
翁科查神色轉黯,往事歷歷在目,仕途與她之間他明智的選擇了前者,或許某個午夜夢回時會偷偷的追悔,不過他豈是一個停留在過去裹足不前的男人?現在擺在他面前有更重要的事情,更遠大的抱負,待他成功之日……想要什麼都可以隨心所欲的索取,到時候他可以向所有人證明特別是棄他如蔽履,永遠高高在上的長公主,當年她悔婚是多麼的失策!
“剛才的戲好看嗎?”貝嵐話鋒一轉。
翁科查收回思緒,嚴肅的點了點頭,“很多年沒看過這麼精彩的大戲了。”
“是呢,害我都忍不住流了好多眼淚。”她嘟著紅唇嬌嗔。
“區區幾滴恐怕連手絹都是幹的吧?”他取笑著,“倒是詠葭堡主哭成了淚人兒。”
“眼淚的多寡並不代表什麼,再說過多的眼淚難道不覺得很虛假嗎?”像是在爭寵貝嵐不高興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