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泡在偌大的浴池裡,詠葭闔著眼皮舒服的把頭仰靠著池邊,布滿花瓣的池水隱藏著她晶瑩白皙的肌膚,一身耀眼秋裝的貝嵐走進來細細瞧了一番,先是甜膩的嬌笑,接著說:“計劃進行得似乎出人意料的順利呢。”
詠葭睜開眼回以一笑:“是的殿下,這個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貝嵐蹲到她旁邊,力道拿捏適中的按摩著她的雪肩,仿似不經意的說:“不過,按事先的計劃,你不是應該吻他的唇嗎?”
詠葭一頓,“您……派人監視我?”
“是不放心你。”貝嵐像個慈祥的母親輕輕拍著她。
如若有人監視著一舉一動,那麼她也已經知道贏庭曾來找過她了,所以她這趟不是“嘉許”而是“興師問罪”,詠葭壓下心中忐忑,帶點撒嬌的意味道:“殿下,我覺得吻眉心其實足夠了的。”
貝嵐聞言笑容不減,但眼中閃過一道陰冷,“怎麼的,除了你家贏大人,別的男人都不能親?”
果然,雖未點明,卻是有了計較,而她該提早做好應對之策,畢竟以貝嵐的多疑,怎可讓事情脫離掌控,短時間內放任她獨自行動?都怪她一時攪亂了心思,疏忽了。
詠葭亡羊補牢似的嗔道:“殿下說什麼呢,我以為凡事點到即止更能引發男人強烈的佔有慾。”
貝嵐挑眉,“哎呦呦,這才幾天的時間呀,我們的堡主竟然如此瞭解男人了,真是不得了。”
詠葭明白自己的小伎倆實難馬上打動她,於是掙開她往前游去,然後說:“殿下放心,今後我會努力完成你交代的任何事情的。”
“這種自欺欺人的保證我不聽。”貝嵐站起來,接過僕役遞來的帕子擦著手,“我只要你在隨意變動計劃時稍微想一想後果就好了。”
說者言輕,聽者方知嚴重,其中包涵的威脅意味讓詠葭站在池中盯著一片花瓣怔怔出神,見她如此貝嵐似乎滿意了,儀態萬千的步出了浴房。
坦麗宮的秋獵最終因為貝嵐勝出,成功衛冕了“白金獵人”的封號而完美落幕。冷清多時的王宮迎回了淋漓盡致暢玩了一番的王族們而再度熱鬧起來,緊接著全國各地的麥收捷報頻傳,宮裡一派歡騰,一直籠罩著王位紛爭的陰雲也彷彿被驅散了似的,離慶豐祭還為時尚早便開始了一系列暖身活動。
翁科查正伏案批閱奏摺,一身鐵甲戎裝的翁銳陣入得門來,行至案前低喚了聲,“父親。”
翁科查停下手中的筆問道:“今日你不是於朱雀門當值,來這裡作甚?”
“剛換崗下來用晚膳,就順便向您問個安。”翁銳陣說著遞了份卯冊,“請您過過目。”
翁科查接過看了一眼,“贏庭已有大半個月未進宮點卯了?”
宮中每日必有記錄各大小官員是否到任聽差,哪怕虛設機構亦同,如病痛婚喪不克到崗行使職權,也得事先告假,可這贏庭一句交代沒有直接沒了影兒,真夠膽大妄為。
“他自秋獵開始便曠職至今。”翁銳陣摸著下巴笑道,“咱們這位贏大人官不大脾氣倒不小,未能如願前往秋獵就幹脆撂挑子不幹了,也對,朝廷這點俸祿在他眼裡不過九牛一毛,他要的是攀附權貴平步青雲的途徑,偏偏長公主斷了去路,他怎能不惱?”
翁科查指尖點著卯冊,“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那又怎個複雜法?請父親明示。”翁銳陣有些不服,他的判斷父親總要質疑,他很蠢麼?
翁科檢視著他說:“長公主躑躅許久才同意讓他入仕,為的就是尋個妥當的有利時機,這般潛心綢繆,不可能又輕易撒手不管。”
“父親,別忘了這個所謂‘有利時機’是那贏庭逼得來的,年前他藉故三番四次前往澤彼,似有意繞開長公主與人結盟,眼見強敵即將樹立,長公主不得不勉為其難允了個官職給他,旨在安撫拉攏。”
翁科查點頭又搖頭,“表面上看確是如此,但我瞭解她,以她的審慎精明,焉能不知‘千裡之堤,潰於蟻xue’的道理,所以絕不會留下任何漏洞的。”
“父親說的是,可您有沒有想過另一方面,長公主倘若默許贏庭在朝中逐漸穩固勢力,對她不是一大威脅呢?不也有‘養虎為患’的道理可循麼?”
這個他當然想過,那日冊封詠葭,他親眼看見兩人曖昧,贏庭不是池中物,他要的豈止小小的主簿之職,而貝嵐沒了他便多個競爭對手,卻又容不得他踩著她往上爬,真叫“成也蕭何敗蕭何”。
見翁科查不語,翁銳陣趁機獻計:“此刻長公主內外交困之際或許正是我們的良機,納贏庭為我們所用,畢竟他富甲一方,且與澤彼國來往甚密,他日必有諸多益處。”
翁銳陣打的主意是翁科查若稱帝,他必是第一功臣,更有希望成為王儲,屆時他和詠葭之間便再無阻礙,江山美人唾手可得。
翁科查未及開口,門外宮侍前來傳召,陛下要他速往長興宮伴駕。今日有澤彼戲班入宮獻演,眼下形勢如履薄冰,然慶典卻如火如荼,儼然諷刺。
翁科查舉頭看了看天色,果然已經如潑墨般黑沉了下來,遠處鼓樂喧鬧,他站起身微微舒展了一下筋骨,“此事容我考慮考慮,你自本分些,少惹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