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庭立在原地幾不可聞的吐了口氣,一直站在身後的詠葭看著貝嵐風姿綽約遠去,小聲問:“過關了?”
“算是吧。”
……
貝嵐足不出戶成天呆在逐香堡裡,不見任何人來拜訪,亦不見她的謀臣心腹走動,除了那些男孩和女孩陪著她玩耍外只剩下嬴庭和詠葭了。
第二天貝嵐宣佈去狩獵,立時贏來上上下下歡呼聲聲,不刻樓梯、走廊、房間紛紛鬧騰起來,僕役被差使打點行裝、食物,駿馬被拉出馬廄,男孩子們彼此炫耀自己的坐騎;女孩子們展示各自新做的獵裝。趴在二樓窗臺上的詠葭冷眼看著,打獵之於他們是有趣的遊戲,對蒼岌人來說卻是解決一家老少溫飽的謀生手段,她說不出心裡現在的感受,悶悶的讓人煩躁。
穿好獵裝握著馬鞭的嬴庭走過來拍拍她,“你不去準備嗎?”
詠葭撇撇唇說:“懷疑這些人裡面有幾個知道怎麼獵到一隻小兔子?”
贏庭背靠著圍欄,扯著頭巾在脖子上繞了一圈,然後說:“獵到什麼不重要,讓長公主開心才是最終目的。”
“她還有什麼地方不開心的?大家眾星拱月般繞著她一個人轉,我們幾乎成了跳梁小醜。”詠葭想了一下問,“昨天她只和你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沒有下文了,她到底有什麼打算?”
嬴庭說:“不要急,替自己找幫手還是找對手是需要時間仔細觀察以及仔細琢磨的。”
“那你覺得呢?她有可能成為你的幫手還是對手?”
“跟她一樣。”嬴庭不願多說,目前暫時保住了性命,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一切事情千頭萬緒沒有明朗,陷在泥潭當中渾濁不堪,他尚未看到讓自己感到安心的一絲絲徵兆——他們仍舊是待宰的羔羊。
詠葭揚高眉,“你的自信到哪裡去了?你之前不是口口聲聲的說她不會殺你的嗎?”
嬴庭轉過頭來略略俯低,一手攀到她肩上,戲謔道:“人都是這樣充滿了矛盾,就象你剛才一邊氣憤著貧富懸殊的不公,一邊又希望自己盡快得到他們的認同。”
“……”
換上栗色絲質獵裝的貝嵐一如既往的豔光四射。黛眉輕掃,一抹朱紅點唇,盤起辮子的頭發被一頂同色圓帽扣住,綴於帽緣的黑色羽翎在行走間翩飛起舞,搭襯幾縷落在兩鬢旁不太乖巧的秀發更添俏皮風情又不失女人的柔媚。
北錫女人的獵服其實只是裙子縮短了點露出一小截馬靴而已,緊要處在於腰部的飾物,金線刺繡的王室圖騰僅是顯示出她尊崇的身份地位,然而讓人感到豎然起敬的是別在腰帶上那把白金彎刀。
在北錫不是真正的獵手是沒有資格佩刀的,而佩刀的成色又有嚴格的等級之分,從普通的鑄鐵到頂級的白金。看起來這位長公主不單單只是把打獵當遊戲,定是在歷年的王室狩獵比賽中每每獨佔鰲頭才能獲此殊榮。
天氣晴朗,陽光明媚正是個打獵的好日子,早就按捺不住激動情緒的人們等到長公主跨上馬背,便迫不及待揚鞭策馬向外賓士而去。
一路上馬蹄踏過草地揚起花瓣飛屑無數,帶著青草氣味兒的微風拂過面龐,女孩子們的裙裾如彩色的波浪伴著她們的笑聲高低起伏,幾個頑皮的男孩子一下穿梭其間打鬧,一下又發動一場追逐戰,惹得隨行的獵犬不停興奮吠叫,剛靠近森林邊緣,就驚得棲息在樹枝上的鳥兒振翅高飛,長公主終於忍不住警告他們要安靜點,否則獵物統統嚇跑躲起來,孩子們才稍有收斂。
進入射獵之後,長公主將人分成四組和劃分了四個不同的區域,約定到傍晚羊角號吹響為止比賽哪一組獵到的動物多,獲勝的人可以得到非常豐厚的獎賞,獵物最少的人則必須負責準備晚餐。對一向養尊處優的少男少女們來說這是相當嚴厲的懲罰了,於是一聲令下,四組人馬隨即沖進屬於自己的區域開始比賽。
嬴庭和詠葭並不象他們那樣性急,放緩了馬速慢慢的在森林裡行進。一顆顆高大粗壯的樹幹排列得密密麻麻的,繁茂的枝葉阻隔了陽光的照射,被切割過的光線一束束落在他們肩上背上,清晨遺留的餘霧在明暗間一格一格的渲染出迷濛氤氳。
此時嘈雜的人聲、犬吠漸漸淡去遠離,只聽得馬匹踩著經年累積下來的枯葉發出暗啞低沉的蹄音,他們之間亦沒有交談,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忽然風起,勒停馬兩人同時卸下肩上的弓,無聲的抽出箭筒裡的羽箭,對視一眼詠葭倨傲的拉弓,破空驟響的號角激起一陣騷動,彷彿有什麼正要闖入這片寧靜,而他們等的就是這刻……
“嗖!”
“嗖!”
兩支羽箭離弦飛射,閃電般紮進兩只野兔頸部,獵物當即斃命倒地,然前赴後繼趕到這邊來躲避的動物毫無察覺,殊不知踏入了聰明獵人設下的陷阱。
晌午剛過,他們的獵物就已經掛滿了馬背。詠葭決定下馬稍作休息,嬴庭發現她百無聊賴的往樹根上一躺,似乎對收獲頗豐的戰利品提不起半分興趣。
“下午打飛禽如何?”地上的走獸最大亦不過是鹿,但圈圍起來的射獵場遇到鹿群機會太小,相形之下飛行在密林中的獵物勉強能讓來自蒼岌的高手略施拳腳。
詠葭摸出幹糧有一口沒一口的嚼著,說:“不用再費力氣了吧,我想除了長公主這個所謂的‘白金獵人’,我們應該穩操勝券。”
嬴庭笑笑搖搖頭,“我不以為光是這樣就能討到長公主歡心,若要短時間內攻下她的心防,必須想方設法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