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遲瑰正捧著暖爐在院子裡看獵手訓鷹。在經驗老道獵人指揮下展翅飛翔的那隻身姿矯健,羽翎玄黑油亮的鷹隼是遲瑰的新寵,光是它淩厲的目以及銳利彎鈎的喙便令人不由得望而生畏。
遲瑰興味盎然之際,老管家步入院子,靠近他低聲稟告:“主人,贏大爺求見。”
早知這個“贏庭”定會同意計劃,卻未料他決定下得如此之快,其實對身份地位都處於尷尬境地的他來說,與其躑躅不前不如幹脆放手一搏。
思及此遲瑰莞爾,問道:“詠葭在哪兒?”
“小的已命人前去傳喚了,不刻便到。”老管家自是摸透了主人的心思,先一步打點妥當。
遲瑰愜意的閉上眼睛,手微微一揚,老管家馬上轉向獵手,帶他下去領賞,此時天上盤旋的鷹隼俯沖而下,想跟隨獵手一同離開,恰好遲瑰掀起眼皮看見這一幕,懶懶道:“識人不清的東西,不要留著了。”
老管家躬身應是,然後推著不明所以的獵手趕緊退下,而袖管裡的匕首已然握在手,不管是人或畜生,但凡主人覺著多餘,必盡除之。
不一會兒贏庭在老管家的指引下進到院子,見到遲瑰他拱手施禮,態度不卑不亢:“大人。”
遲瑰一如既往滿臉溫文的笑意,“贏大爺這兩日過得可好?”
贏庭答曰:“甚好,多謝大人關心。”
“贏大爺不必客氣。”遲瑰盡地主之誼的問,“您遊歷過多列堡之後,這裡的風景是否如我所說很不一樣呢?”
“貴國民風淳樸,風景怡然,令人印象深刻。”贏庭暗帶諷意道。
遲瑰爽朗的呵呵笑,“有印象總比過目即忘強,對不對?”
“那倒是。”贏庭跟著違心的笑起來,此時此刻龍困淺灘,身不由己。
賓主二人虛以為蛇一陣,遲瑰終於匯入正題,“既然贏大爺今日來了,便當做您已應允北錫之行,那麼有些事宜必須告知於您。”
“大人請說。”
“您的底細貝嵐長公主已然知曉,所幸‘贏庭’雖富可敵國,然北錫商人的地位極低,幾次欲捐官入仕均被拒之門外,畢竟牽扯到各派系之間的利益平衡,長公主就算有心想扶植提拔亦不可做得太過明顯,一直與之秘密往來,因此放眼朝野上下,聽說‘贏庭’的人多,真正見過本尊的人卻屈指可數,這樣一來極有利於您在北錫安身,當然‘贏庭’家裡我派人安排過了,無甚大礙。”
安排過了?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意味著將一切危害到他的人、事、物處理幹淨,不清楚有多少無辜枉死者又有多少冤案不得伸張,果然一將功成萬骨枯,贏庭暗自心寒,但有什麼辦法,說穿了罪魁禍首正是他自己。
遲瑰道:“另外詠葭也會一道隨行,以確保您的安全。”
贏庭聞言神色驀然複雜,“這就不必了吧。”
“詠葭一路陪您北上,相信你們彼此已經很熟稔了,而她的能力有目共睹,此去兇險難料,有她隨伺左右,遇事亦有個可靠可信的人供您差遣。”
贏庭啞然,論能力和可信度,詠葭自然是不二人選,問題是……
見他略有猶豫,遲瑰兀自理解成他顧慮詠葭是他安插的奸細,於是道:“她完全聽命於您,包括她的性命都是您的。”
贏庭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詠葭不但是詠字裡僅存的絕頂高手,更是蒼岌獨一無二的女殺手,培養出她必定耗費了巨大的精力,怎可毫不吝惜的連人帶命一併送給他了?
諸事交代完畢,遲瑰感覺他應該無甚不滿之處,抖抖衣袖隨口道:“贏大爺還有何疑問?”
贏庭按捺住情緒,搖搖頭,“沒了。”
“嗯。”遲瑰擊掌,一個聽事的小廝無聲無息現身,他吩咐:“傳詠葭。”
“是。”小廝得令,又快速無聲無息離開。
遲瑰笑著說:“能為您做的我都做了,餘下的全憑您主張,最後提醒一句,無論您在北錫如何,皆與我無關,與蒼岌無關。”
“我明白。”贏庭冷瞥遲瑰一眼,深有種與虎謀皮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