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曲城是前往咖夏城的必經之地,因為過後再行北上就沒有城池可供停靠了,所以人們都要在這裡補充給養,由此吐曲城雖小,卻是上十六城除摩羅撒外最繁華的城池。
三天前一艘富麗堂皇的大船徐徐靠岸,下錨的那一刻,碼頭上“贏大爺來了”的訊息不脛而走,黃昏時分兩艘紅船就靠了過去,緊接著一批批商賈顯貴乘著小船擺渡到大船上,於是整夜整夜的可聽見從船上傳來叮叮咚咚靡靡小曲和男男女女嬉笑打鬧聲,酒肉飄香。
某個驕陽燦爛的晌午,船內恬夢正酣,昨夜的荒□爛之氣尚未散盡,海風吹撩起紗簾翩翩飛舞,依稀可窺到大床之上的人影,既有玉枕錦衾兼之軟玉溫香在抱,真是好個春宵苦短日高照。
叮當脆響伴著裙擺簌簌掃過地板,詠葭走到床邊看了看,如果可以她才不想做一個“棒打野鴛鴦”的人,但是……她嘆口氣,伸手搖搖了躺在外側的女子,那女子含糊的嘟囔:“幹嘛?”
她冷淡的命令:“起來。”
然後繞到另一頭,直接掀開另一個女子身上的被子,突來的涼意讓女子嚇得抱住胸部坐起來尖叫:“哇,怎麼啦?怎麼啦?”
甩掉被子,詠葭鎮定道:“沒怎麼,我們這裡過夜不管飯,請走不送。”
兩個睡得稀裡糊塗的人兒扭頭看艙外,“現在什麼時辰了?”
“快午時。”詠葭彎腰把散落一地的衣物撿起,再一把丟到她們身上。
“嬴大爺今天晚上還要我們姐妹來嗎?”一個女子套好衣裙,戀戀不捨的望著此刻仍然呼呼大睡的男人問道。
“不知道,再說吧。”詠葭不耐的繃著臉。
“那等嬴大爺醒了,麻煩姐姐幫我們問問好嗎?”一個攏著頭發的女子細聲的求。
詠葭挑了挑眉,居然還意猶未盡?她稀奇的瞄瞄她的好“老爺”,估計折騰得乏了,她們嘰裡咕嚕鬧了一通卻沒吵了瞌睡。
“再說吧。”她繼續敷衍。
畢竟人家是贏大爺帶在身邊“有名有份”的女人,兩個風塵女子深諳察言觀色之道,也不敢多做糾纏,穿戴整齊後便扭著小腰下船了。
詠葭目送她們嬌嬈的身姿漸漸消失,不禁唏噓吐曲姑娘的冶豔與多情,隨後她坐到床頭,一手撐在男人枕邊,仿似體貼的問:“洗澡水備好了,老爺想怎麼洗?”
他不作答,詠葭也不囉嗦,扯著詭異的笑打算起來,忽而一隻手拽住她的衣袖,低沉的聲音沙啞道:“我自己洗。”
“哦。”詠葭有些遺憾的抽開手,“其實我挺想給老爺您搓背的。”
她刻意在“搓背”二字上加重咬字音量,松脫的男性大手馬上比出食指沖向門口,“出去。”接著手臂滑落身側,腦袋往枕頭裡一努,“多謝。”再接著呼嚕聲複又響起。
詠葭摁摁太陽xue,“別睡了,收拾幹淨開飯了。”
“……”
詠葭拉開被子,男人結實的身體袒|露無餘,她臉不紅心不跳,“宿醉頭痛要喝解酒湯消除,光是睡只會越睡越難受。”
雙眼緊閉的男人似是不受幹擾,拼命“睡眠”,可爬滿髯須的臉上卻隱隱透著鬱氣,詠葭卻不以為意,好整以暇道:“看來還是幫老爺洗澡好了。”
宥連策終於用力捶了一下床板,一骨碌爬起來,瞪著她吼:“起來了已經起來了,洗澡這就洗澡,開飯吧趕緊去開飯吧!”
詠葭懶懶看他,慢慢捏起鼻子,一語雙關道:“你真臭。”
“出去!”
放下“暴躁的老爺”詠葭步履輕快的走出船艙,其實她也不是非要威脅他不可的,昨天“幫他洗澡”不但事後連累小廝打掃滿地積水跟濕透的床單被褥,而且還毀了她一隻翡翠鐲子,代價高昂。
宥連策泡了一個熱水澡,清清爽爽的出現在飯桌前,正在擺放食物的小廝見到他,恭敬喊了一聲:“老爺,用膳吧。”
宥連策點點頭,然而尚未坐穩眼前便多了一碗黑乎乎的東西。
“趁熱喝,我哥特製的解酒藥。”詠葭坐到他旁邊。
“這是人喝的嗎?”宥連策聞了聞說:“好惡心的味道。”
詠葭笑笑,“我會把老爺的話記下來轉告給我哥,他的解酒藥被人懷疑是毒藥。”
宥連策擰眉,“我什麼時候說這是毒藥了?”
“人不能喝的東西不是毒藥是什麼?”詠葭不容他抵賴,拿他的話反問他。
“得了,我喝……”宥連策端起那碗似乎神乎其神的解酒藥,屏息一口灌到肚子裡,那又澀又腥的味道害他差點吐出來,強忍著放下空碗,他語氣綿軟的說:“你要滿意了,麻煩少說幾句,現在我頭很痛。”
詠葭撇嘴,舉箸,用膳。
詠芫制的藥大到救人性命小到開胃通便,哪樣不是皇家禦用之物?別瞧只是區區的解酒藥,亦具有護肝養腎的功效,好酒貪杯的蒼岌王甚為喜愛,若不是藉助他們的兄妹關系,他豈有幸享用?
午膳後,宥連策發現詠芫的解酒藥果然厲害,原來宿醉引發的頭重腳輕症狀全沒有了,人頓時輕松不少。愜意的走上甲板,午後暖洋洋的陽光普照大地,藍天碧海,白色的海鳥在空中盤旋,潮濕的海風吹得人昏昏欲睡……隨意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