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費花光了,還搭上了一個膽,這回都踏實了。”我放下果籃,站在東金的病床前說。
昨天我才上班,今天下班我們幾個來醫院探望差點“光榮”了的東金。
“剩了好多野鴨,都沒有打包。”阿玲也是很會過日子的。
“東金兄,你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小葉問。
“這回可是想吃點啥都吃不了啥了。”我說。
東金哼哼唧唧地上氣不接下氣,再也沒有往日那種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風采了,穿著病號服精神萎靡,平日裡精緻的小發型也變成了淩亂不堪的“雞窩式”。
“差點……掛了。我吧,早就有……有膽結石,經常吃藥……吃藥控制,以前還有……慢性膽囊炎,挺久了,都沒啥事,這次喝得……太多了,那天回家,我倒頭就……睡了,一大早我肚子……劇痛,直接……疼醒了……”東金斷斷續續地說著。
她老婆接過話來說:“我平時都不在這邊的,週末才回來,如果不是我正好在家,估計他膽囊一穿孔,直接就掛了。”
東金說:“你不在,我也能……打110。”
我見狀說:“行行行,你呀,甭對付了,少說話,好好歇著,要打也是打120,你這不屬於刑事案件。”
小葉說:“你又有膽結石,又有慢性膽囊炎,還喝這麼多酒,還吃那麼肥的豬頭肉。”
東金老婆說:“她平時不到一兩點是不睡覺的,早上又起不來床,完全沒時間吃早餐,醫生說經常不吃早餐就容易得膽結石,他以前還得過慢性膽囊炎,只是一直沒發作過,慢慢就忽略了。”
阿玲說:“早餐是一定要吃的,年紀也不小了,更不能總是熬夜。”
我說:“東金,你非把慢性的轉成急性的才過癮是嗎?”
東金老婆說:“到醫院急診,醫生說是急性壞疽性膽囊炎,非常嚴重,而且他還有膽結石,醫生就直接進行膽囊切除了,這回他以後再也不能大吃二喝了。”
東金說:“我估計……小得溜……整二兩……應該還是可以的,當和尚……我不幹。”
我說:“東金,咱應該做到手中無酒心中有酒的至高境界,就算你沒了膽,你依然還是我們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阿玲哈哈地笑著說:“老高,你太壞了。”
小葉說:“東金,你還想整二兩?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你好好養一段時間吧。”
我說:“馬上過年了,估計你只能大米粥鹹菜迎接2016春節了,最多給你加一個硬菜——水煮白菜幫子。”
東金毫無抵抗之力,估計快被氣暈了。
東金挪了挪身子,說:“這回……減肥大業……必將成功。”
我說:“咱們那樣喝酒確實是不應該的,誰都不是鋼胃鐵肝,我們公司這酒文化也是太過了,你自己有點毛病就更應該注意,像我們根本沒聽你說起過,那次咱們吃醬菜就喝了不少,現在我都覺得後怕,如果是那次你發病,我還有何面目見弟妹呀。我媽說過,人一輩子吃多少喝多少,都是有數的,早吃完喝完,以後就沒得吃沒得喝了,這些老話都是很有道理的。”
小葉問:“這是啥意思?”
阿玲說:“這怎麼會不知道呢?意思就是年輕時不注意保養身體,吃多喝多,以後老了生了病,就什麼都不能吃不能喝了。”
小葉的江湖歷練還遠遠不夠啊。
我說:“阿玲說得對,我老家有個四叔,是我爸的親弟弟,一般能喝啤酒的人都會被稱作‘啤酒王’,我一個醫學博士的表叔就是‘啤酒王’,而我這個四叔年輕時號稱“啤酒王爺”,比‘啤酒王’還厲害,另外還兼職“豬蹄協會”會長。“豬蹄協會”會員聚會時,就是一桌子鹵豬蹄,我四叔一個人一箱藍帶啤酒,罐裝的,24罐一箱,一頓喝完,我爸他們曾開玩笑說,老家縣城50的藍帶啤酒都賣給我四叔了,絕對的vip白金客戶。現在我四叔怎麼樣呢?改名了,自己給自己改的,叫‘百科全書’,啥病都有,心髒病、糖尿病、高血壓、高血脂、高膽固醇、血稠、痛風,別說喝酒了,連豆腐都不能吃,腎功能減弱,不能分解蛋白質,比兔子吃得還差。小葉,這回明白了吧?”
小葉聽得入了神,直點頭,說:“一箱啤酒!肚子怎麼裝得下?”
阿玲說:“醫學博士居然叫‘啤酒王’,好搞笑。”
我說:“醫生永遠都告訴病人不要抽煙不要喝酒,其實他們自己抽煙喝酒毫不耽誤。我覺得人有點不良嗜好也是有必要的,不良嗜好可以讓人減壓,我不抽煙,但是特別疲勞的時候喝一點酒,就是很放鬆很舒服,想必抽煙的人也是一樣的感覺,但是像咱們那天的那種喝法是絕對絕對不可取的,都多大歲數了,不能和二十幾歲時比了。”
東金說:“老高,不是說……吃啥……補啥嗎?下次你給我……買半斤醬豬膽……過來,我好好……補補。”
我哈哈一笑說:“你還逗呢,豬膽暫時沒貨,都讓越王勾踐買光了。我們該撤了,你好好養病吧,雖然你現在上不了班,但是你依然活在我們的心中,永垂不朽。”
最後兩句我湊近東金耳邊壓低了聲音,不能讓他老婆聽見,東金無奈地呲了呲牙,表示強烈抗議。
小葉和阿玲都起身準備離開病房,東金忽然想到什麼,說:“老高,等一會,我這有2張……艾薇兒演唱會的……門票,我們……去不了了,給你……你再找個……小美眉……去看吧。”
我擺了擺手說:“東金,你的英語水平還聽外國演唱會呢?沒四級人家讓進嗎?再說了,那外國歌星都啥玩意啊,唱個歌穿得光不出溜的,哪有一點兒藝術工作者的樣子?我只聽咱民族歌唱家的,票你給別人吧,多謝了。”
小葉和阿玲異口同聲地說:“我們要!”
走出了病房,我在肚子上亂摸,問小葉:“膽囊在哪呢?”
小葉指向了我的右腹部,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的右側區域,突然打了個激靈,好像感到了一陣刀切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