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獻給愛麗絲》的門鈴聲,我跳下床小跑幾步開啟門,是江芸!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江芸也沒有說話,拖著行李徑直走進房間,我呆立原地,目光跟隨著她的位置變化而移動,江芸沒有理睬我,自顧自地蹲在地上開箱子,往外拿著衣服行李。
我沒有開口,但是我的聲音似乎在房間內飄著,我看到了我的微信截圖,那是我給江芸發過的資訊,聲音都是從一條條聊天記錄的截圖中發出來的,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微信截圖似乎把這一年的資訊都“播放”完畢了,江芸才站起身,對我說:“咱們和好吧!”
我欣喜若狂,好像憋在心裡一年的壓抑全都釋放掉了,我感到十分舒暢……
“兒子,你不是今天還得上班嗎?咋還不起來?”老媽敲著臥室的門。
我驚醒,知道自己做了個日有所思的夢,夢境很真實,那種暢快淋漓的感覺我還能感受到,可惜,夢都是反的。
“今天是星期六,我的鬧鐘都是週一到週五的,串假忘調了,大年二十八,遲到一會也沒關系。”我擺弄著手機,心情略有沉重地說。
辦公區張燈結彩,一派喜慶氣氛,但是人煙稀少,冷冷清清,明天是大年二十九也正是除夕,今天沒有大年三十這一天,堅持到最後一天還在上班的都是在羊城過年的同事,要麼是不回老家的,要麼就是本地人。
辦公室只剩下10來個同事了,不過並沒有像新聞裡報道的勞動模範、先進人物那樣堅守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更沒有為老闆和股東能度過一個溫馨祥和的春節而繼續貢獻著自己的剩餘價值,他們不是在搶紅包,就是在鬥地主,要麼就玩失蹤,或者去瞎轉悠,小農意識極其嚴重,只知道佔點公司的小便宜,根本不像大公司裡應有的高素質員工。
我沒有同流合汙,堅決不幹那些沒有追求沒有品位的勾當,我對著電腦,一遍遍地重新整理著個人郵箱,等待著獎金單的到來,必須整點關鍵的!
今年是遠建公司歷史上第一次在春節前發放年終獎金!
老闆就是老闆,有著“寧願員工負我,我不負員工”般的大氣,經過了101次的重新整理,獎金單終於來到了!
加上中秋時預發的部分,今年的獎金總額為歷史最高,稅後為4.5個月全額工資水平,在公司整體業績很不怎麼樣的背景下,這個年終獎確實太可觀了,如果不是那起腐敗窩案,部門系數直接被定為c,還能高不少,心中特別感激公司,感激老闆,又有些五味雜陳,真心希望公司能發展的更好。
到了中午時分,辦公室只剩下我自己了,小區商業街除了“老川蜀”面館已經全部關張,這個時候的羊城基本變成了一座空城,絕不會再堵車,絕不用擠地鐵,可以大唱特唱“空城計”了。
我仍然吃了碗趙一曼烈士家鄉的“宜賓燃面”,就在小區裡漫無目的地東遊西逛,卻似被一股無形之力一點點拉拽到了會所的閱覽室,那是我愛情和婚姻的起點。
一切都還是那樣熟悉,閱覽室空無一人,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第8個年頭了,桌椅都有很嚴重的磨損破舊,有的桌子擺放位置有了變化,而我和江芸曾經共同學習坐過的那張桌子還擺在原來的位置。
我坐回到當時常坐的椅子上,看著對面空空的座位,我彷彿看到了江芸穿著那件粉色的t恤,伏案學習一絲不茍的樣子,我彷彿看到江芸收拾起書本,背上沉重的大書包離開的背影,我又彷彿聽到江芸對我說“你好同學,我要回去吃飯,能不能幫我看一下東西”。
我的心好像被一隻手死死地揪住了,用力撕扯著,我難受的渾身顫抖,我任憑眼淚默默地流下,周圍一個人沒有,我不想剋制,任憑眼前一片模糊。
時間快得彷彿這一切都只是一瞬間的事,發生的都太讓人措手不及了,和她在這裡一起讀書學習的一幕幕往事,清晰的那麼觸手可及,能看見,能聽見,真不該來這裡觸景傷情,何必呢?不是說要向楊雯學習嗎?怎麼還這麼脆弱?
我暗罵自己,為什麼這麼沒出息,發了獎金還不應該高興嗎?為什麼還是拿不起,放不下?我想到歌曲《男人哭吧不是罪》,想必詞作者有過類似的痛苦經歷,否則是寫不出這首歌的。
在江芸提離婚之後,我變得很脆弱,經常落淚,每每看到煽情的影視劇都會哭上一陣,我從鐵骨硬漢秒變成柔情小生,而在這之前,我根本不記得上次哭是什麼時候,襁褓中嗎?
無比沉痛地憑吊了一番屬於我的歡笑與痛苦、快樂與悲傷、擁有與逝去的記憶,我站起身,再次環顧了閱覽室一週,我慢慢走到門口,停留了片刻,推門大步離開了閱覽室,沒有勇氣再回一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