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木倒是很自然地順口說:“沒感情了才會這樣吧。”
高波愣了愣,隨即回過神來,說,“一木啊,你才多大,你知道啥叫有感情,啥叫沒感情?”
楊一木聳了聳肩膀,淡淡道,“能包容你賺錢少、能接受你窩囊也只是調侃你兩句,你放屁再臭、呼嚕聲再大也不會跟你吵架的,這是有感情,反過來就是沒感情唄。”
楊一木的回答,完全對仗著高波的上一句感嘆,雖說他無心諷刺,但依照前世的軌跡,高波這段婚姻後面也不過撐了到明年開春。
不過,這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一樣,扎爛了高波自欺欺人的內心。
高波驚詫地看著楊一木,嘴上不願意承認,可心裡卻知道,他說得一點毛病都沒有。
嘆了口氣,他才說:“不管有沒有感情,也總歸是夫妻,更何況她給我生了一個閨女,三十幾了還給我生了一個兒子。你也知道的,在鄉里沒兒子可是被人非常瞧不起的。”
楊一木問,“那你認為,嫂子要跟你離婚是真心的還是氣話?”
高波猶豫片刻,說:“哎,一木啊,你就別問了,說了你也不懂。”
說著,高波問他:“你呢,前年你信上說,你留在了市裡工作,後來因為全是糟心的事兒,也沒給你回信。你現在怎麼樣?”
楊一木沒有接話茬,盯著高波道,“高師哥,你先別岔開話題。”
高波愣了下,楠楠道,“她想離婚,我不同意,就是這樣。”
楊一木冷冷道,“嫂子對你沒感情了,又想離婚,你為什麼不同意?”
高波一臉認真地說:“閨女上初中了,好歹懂點事兒。可兒子才兩歲,要是現在離婚,她肯定不會要孩子的。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兩個孩子以後在單親家庭的環境中成長了,孩子能好嗎,你也是鄉里長大的,這些孩子能健健康康長大就算不錯了,我受點委屈沒多大事,關鍵不能對孩子不負責任啊。所以她怎麼作都可以,但至少要等到兩個孩子都成年了懂事了再離婚。”
這時候,高波香菸燃盡,下意識又掏出煙來,點了一支。
楊一木說:“高師哥,照你這麼個抽法,搞不好幾年就得肺癌。”
高波活活氣得笑了,“一木啊,你小子嘴夠損的,有你這麼氣你哥的麼,要不是衝在你大老遠又是大晚上地過來看師哥的份上,我真非踢你兩腳不可。”
楊一木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淺笑,“高師哥,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當然,按照前世的發展軌跡,這位師兄很快就會在鄉里的紙板廠謀得一份臨時工的工作。
憑藉過人的能力,他很快晉升為技術員。
一九八四年他毅然下海經商,兜兜轉轉,歷經波折,在商海中幾經沉浮,代理過各類商品。
命運的轉折出現在兩年後——一個偶然的機會讓他接觸到了聖誕玻璃行業。憑藉著敏銳的商業嗅覺,他立即回到老家,召集人手創辦了玻璃加工廠,從此事業蒸蒸日上,自此一路走上了人生的巔峰。
此刻的高波自然無從知曉自己前世還有這番人生。聽到楊一木問話,他只是微微一怔,隨即深深地嘆了口氣,沉默不語。
楊一木見他這副頹唐模樣,不禁輕笑出聲,“高師哥,別悶著不說話啊。眼下你被學校開除了,當務之急是找份新工作。至於感情的事,若是無法挽回,大不了一拍兩散,何必互相難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