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跟著瞅了一眼,開口道:“林東,你咋找這兒來了?”
又轉身對楊一木說:“這是我弟,一木,你也認識認識。”
那次上門提親的時候,林東沒在家,他也從不來過學校,所以楊一木與他並不熟悉。
楊一木一手伸過去:“東哥!”
林東的表情似乎有些複雜,進來的時候應該是帶著些怨氣的,但進來之後看見楊一木卻又有點愣,這時候還沒回過神來。過了一會兒,才下意識地伸出了手。
這個年代的男孩子,一米七身高不算矮,但站在楊一木向前,赫然發現,自己居然需要微微仰頭跟對方說話。
如果姐姐要是嫁給這個男孩的話,似乎也是不錯的。
以前他爸媽提出去誰能拿二千八的彩禮,就把閨女嫁給誰這事,他是有些羞愧的。
正經人家嫁閨女,彩禮要個二百八十八,算高的,一百八十正常,一百二,八十八的都有,但二千八……叫誰說,這也得算是賣閨女。
偏偏把姐姐賣給人家,換了錢還是替他爸還賭債的。
“哎,東哥,坐,進來坐吧。”楊一木只能先招呼。
林東坐下看了一眼林芳,就收回視線,剩下的反倒是木訥和拘束了。
楊一木看出他似乎有事要找林芳,可能不方便開口,就直接道:“那行,你們先說會兒話,我出去買點菜,晚上就在我這兒喝一杯。”
等回到家的時候,楊一木看見林芳坐在堂屋裡光嘆氣,又看了看旁邊悶頭的林東道:“你們這是怎麼了,看著不高興?”
林芳倒是不好意思的說道:“先前李和平送了三千塊錢,被我媽收下了,說是……說是給我們家的彩禮錢。後來刁青松那筆欠債不是還上了嗎,我媽自作主張,拿這錢給我弟訂了一門親,彩禮也給了,衣服也買了,家裡啥的也置辦的。這不是端午節了嗎,早上我弟上門送節禮,人家沒收。”
楊一木倒是不知道這事,這些日子忙著教課,週末還要回富平,一直沒問過林芳現在她父母到底啥意見?
大概林芳也怕他知道她父母收了李和平彩禮錢,也沒吱聲,光顧著自己硬抗。
林東是林芳家唯一男孩,都二十五了,好不容易找到合適人家,送禮被退了,人家這是一點不顧臉面來退親了。
一般農村要退親,起碼讓媒人提前招呼聲,沒有這樣禮送到門口,才來赤裸裸打臉的。
農村被退親,只要男方女方兩家提前招呼好,打個孩子性格不合的幌子,也就遮掩過去了。可是像這樣一聲不吭,赤裸裸的打臉,就是少見了。
更關鍵的是李和平那三千塊用了不少,如果林芳同意也就罷了,可偏在林芳遇見了坎,鐵了心死活不同意這門親。這錢又被他家給花了,這窟窿怎麼填?誰來填?
周秀梅就慌了,安排林東過來趕緊讓林芳回去。
林東來的時候還對楊一木一肚子怨氣,以前一直認為姐姐跟楊一木談物件這事不靠譜,他姐二十七了,這小子才二十一,會不會太年輕了點?怎麼能放心把姐姐交給他?怎麼也應該找個更穩重、更有實力的,比如李和平那樣的,年紀大了點,至少能保證姐姐以後的日子不會太苦。
可今天一進門,看到楊一木那張年輕卻沉穩的臉,怨氣突然就消了一半,甚至一瞬間就對楊一木很滿意,到嘴邊的話,想說的話也不太說出口了,生怕給姐姐丟人。
所以一直到楊一木走了,才跟他姐唯唯諾諾的說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