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大漢顯然也是有了酒意,壓低了嗓音說,“不瞞老弟,老哥我曾經當過兵的,在西北跟西夏黨項人幹過……邊陲蠻夷,原本盡不在我兄弟眼中,可怎知,朝廷的命令不過一味退守,不準主動出擊!”
“縱有豪情,也都被朝廷的龜縮給磨滅;漸漸的,連訓練都廢弛了。到後來——到後來整個西北邊境的守兵,能頂盔貫甲的都沒幾個了,更何談上馬騎射!就算還有幾個能拉得開弓弦的,可是羽箭射出去,飛不出二十步去——這樣的軍隊,怎麼抵抗得了那些騎射彪悍的胡虜!”
酒入愁腸,化作英雄淚。那兩個大漢都悲憤起來,“空有一腔報國心,卻根本沒有機會!自打三年前楊將軍全軍覆沒,朝廷就再也沒有了主動進攻的雄心;邊境帶兵的,竟然全都是不諳軍旅的文官!縱然也有如同範仲淹大人一般,懂得帶兵的文官;但是大多數根本就是一聞敵軍來攻,只知轉頭逃跑的!”
“如今朝堂上當政的主和派官員們,整天就知道欺瞞皇上,說邊境一切都安;然後變著花樣兒哄皇上吃喝玩樂……可惜了我漢家大好河山!”
清笛聽著,悽涼笑起來——也只有大宋朝廷才會這樣幹,唯恐武官擁兵自重,所以便用文弱的書生們來帶兵!這雖然是太祖皇帝吸取了前朝藩鎮割據的教訓,但是也無疑於將整個大宋邊境拱手讓人!
爹爹,便是這般政策的首當其沖者——最大的罪過不是真的據城不出,最大的罪過實是功高蓋主,因為戰功卓著而引得皇帝猜忌!
清笛從漁夫手裡劈手奪過酒壺來,索性將酒壺蓋子揭開,將壺裡的酒盡數倒進口中去!
酒雖烈,卻哪裡比得上心中高燃的怒火!
“客官,魚做得了……咱們廚子可是見過世面的,見了客官的魚也都贊嘆,說竟然是西子湖中可遇而不可求的飛天魚呢!這般難得的魚,廚子用足了心,做了一魚六吃,客官可得好好品嘗。”店小二再端著盤子出來的時候,態度倒是大變。
原來他也知道了這是飛天魚啊……
“這飛天魚,可有什麼講究?”那兩個大漢都忍不住問。
“這飛天魚,講究可大著!”店小二神秘兮兮起來,“咱們這西子湖名滿天下,所以湖裡也經常有貴人、高僧來放生祈福。有回,有位雲遊至此的高僧來西湖,當時正是天下大亂,蒼生疾苦;高僧便在西子湖邊做了三天法事普渡眾生。”
“說也神奇,就在法事的第三天,湖裡的魚忽然長了翅膀,從水裡飛了出來!隨著高僧誦經聲、沐浴著禮佛的鬱金之香,曼妙飛舞於空中——那樣子竟然像極了佛經裡的飛天!”
“都說飛天正是因為每回有感於佛祖講經,便會喜不自持,進而飛天而舞——那一日的百姓都驚呼,難道這現身說法的,莫非是佛陀真身!”
小二說著也難掩滿面興奮,“這可是極大功德之事。自那以後,多少人都守在西湖邊兒上,想要撈到一尾飛天魚,卻都不可得。但凡能得的,都是極大的造化。甚至有人說,這飛天魚正是‘
飛龍在天’的九五之數,極有可能……”
再往下,店小二也不敢再說了,只以眼色示意。
“竟然這般難得!”兩個大漢也是皆驚,不由得轉身望那漁夫,“這麼珍貴的魚,你竟然還賣給別人?而且,竟然是當街兜售!你這個人,是不是個榆木腦袋?”
127、酩酊大醉更3)
“哇……”清笛聽著,醉眼朦朧地笑,“兄臺,你竟然將這樣貴重的魚賣了給我,你可賠大了!”
漁夫倒自淡然,“你,可歡喜?”
“我喜歡。”酒意裡的清笛俏皮而笑,轉了眼瞳,叼著筷子,一盤子一盤子去打量那六個盤子的魚。可惜眼前重影疊撞,她已是有點分不清什麼是什麼,手裡的筷子更是拌蒜。
“喂……”清笛撅了嘴,朝著面前的漁夫,“你的魚,你既然賣了給我,你就得負責讓它進我嘴裡!”不是飛天魚麼?筷子夾不起來,自己飛進她嘴裡嘛,讓她嚼嚼嚼!
鄰桌兩個大漢再度驚了——拜託,方才這小廝名叫連城倒也罷了,畢竟名字是爹孃給的,也怪不得他自己;可是他這會兒使出這嬌媚的模樣兒來,又是怎麼巴宗事兒?
宋代男子多文弱,有些陰柔的倒也有情可原;可是拜託總歸不該是這副相貌的吧,哎喲……
不過倒是難得,那漁夫真的習慣穩坐釣魚臺了估計,這會兒竟然依舊沒驚,反倒乖乖地伸筷子夾了魚,甚至小心翼翼看清了沒有刺,這才送進清笛口中去……
雖說隔著桌子吧,可是這麼眾目睽睽的,怎麼看怎麼讓人都不由得跟著臉上臊起來……
彷彿感知身旁兩個大漢快要一頭撞死了的模樣,漁夫淡淡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