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她。”
哦……這麼回事啊。漁夫估計是覺得既然是自己賣的魚,總歸該讓主顧吃進嘴裡,所以說欠她……這生意人可真好,果然如那小兄弟說的,杭州商人都是以義制利,故此才讓古城杭州,繁華若斯。
“好吃。”清笛醉得只能趴在桌子上,翹著唇角細細咀嚼魚肉,笑得一雙單眼皮的眼睛越發眯成一條縫。
“還要,啊——”清笛倒是大方,向著漁夫又張開嘴來要。
旁邊的兩個大漢實在受不了了,只能背轉身去彼此相望,真是再看不下去這醜陋的小廝藉著酒意做出的這副嬌媚樣兒了……
漁夫倒也聽話,再夾了一筷子魚送進清笛嘴裡去,低聲哄著,“仔細別吞了魚刺。”
飛天魚果然不同凡品,魚肉細膩鮮美,吃得清笛險些吞了自己的舌頭。只是眼皮愈重,吃著吃著都閉上了眼睛,還在咕噥,“那你就不許餵我魚刺……敢紮我,掐死你……”
那漁夫也終於忍不住了,在蓑衣和鬥笠的掩映下,輕輕微笑。
迷濛裡,閉著眼睛,只品嘗舌尖的美味,清笛彷彿又回了童年,回了當年偷酒喝的那間越酒鋪子。那時候也是醉成這般樣子,不過卻滿身滿心的都是欣喜,彷彿魂靈都高高地飛上了天空,繞著房梁飄呀、飄呀……
可是那間鋪子究竟哪兒去了呢?分明記著,也是這般的,門口可見西子湖水,湖上蓮葉田田;房後種著大片的桃花,風一來,粉紅漫天……
該當就是這個位置的,是不是?該當就是這間房子的。只不過時光易過,早已不知換了多少東主,因此都認不出了。
醉鬧了一場,清笛從荷包裡大方地扔出兩錠大銀,一個與了店家,一個與了漁夫。鳳熙平素想方設法給她銀子,她也沒處去花;今日開心,索性大方些。
搖搖晃晃站在門階上,漁夫卻沒走,反倒招手叫了租賃的轎子來。
清笛被西子湖上吹來的涼風一打,腦子倒是清醒了些,看見眼前的轎子便跺腳,“我不要坐轎子!我要,騎馬!”
切,今兒她可是扮作男子,她自己可想起來了。男人要騎馬才威風,騎馬!
漁夫彷彿被雷劈了似的,站在下頭隔著鬥笠盯了她半天,最終還是搖頭,“不行!”
“要你管?”清笛小性兒散開,“本公子有的是銀子,要騎馬就騎馬,要騎驢就騎驢!”
那漁夫囁嚅了半晌,忽地說,“騎馬騎驢都是常見,有甚稀罕!”
“哦?”清笛醉著晃了晃,挑了眉毛去瞪那漁夫。真的,他說的有道理啊,她今兒既然這麼有銀子,幹嘛只是普通地騎馬騎驢呢?
今兒既然已經放肆若此,她索性再放肆一番!
清笛叉著腰,指著漁夫,“你揹我!”
都說晉代計程車族最為風雅、懂得享受;人家士族公子出門來都不騎馬騎驢的,人家都騎人。
那其實也是因為士族公子們過於羸弱,上馬上驢都上不去,還怕硌屁.股,索性讓家奴跪倒在地,公子們坐在家奴背上,一步一步向前。
從前從書上見了這般的記載,她都忍不住罵上兩句;可是今日她反倒也要學樣兒了!
誰讓眼前這個漁夫這般地——這般地討厭!
討厭,好討厭……想要一腳踹飛他,卻又,忍不住伸手扯了他回來……
討厭!
這世上的人,果然都是怕惡人的。看看,她這樣撒潑使蠻,漁夫竟然一聲都沒反抗,還乖乖背對她,蹲在了她面前。
清笛深深吸了口氣,捺住心底莫名翻湧起來的難過。走上前去踢了他屁.股一腳,“穿著蓑衣揹我?你用魚刺紮我還不夠,還要用蓑草紮我!”
清笛這一踢,失了平衡,腳也軟了,撲通一聲坐倒在臺階上。索性伸手繞過他脖子,去找他喉前的繩結,“我可替你脫了吧。”
手臂繞過去,方知道他的身子竟然如此寬闊。她的手是在找他的繩結,卻也彷彿是手臂繞著他的頸子……清笛不知怎地,呼吸陡然一亂。他身上的氣息漫過蓑衣的領子,繚繞入她鼻息。
宛如香迷。
128、蓮心之苦更4)
“人馬”腳步穩健,清笛伏在他背上,只覺奇異的安心。
仰頭,滿目的綠柳紅花,醉眼看春景,別有一份縹緲的美。眼前的一切都彷彿完美得不似真實。
清笛忍不住再湊近他的頸子,深深吸進他頸子上散發出來的氣息,醉著吃吃地笑,“喂,漁夫身上不是應該一身的魚腥味?你怎地反倒沒有?”
“人馬”彷彿一震,竟然忘了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