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睡了許久,到現在頭還是有些暈,便往枕頭上一靠,懶懶看著宓烏。
他神色不對,人雖杵在院裡,心思不知在哪,能讓宓烏如此焦慮的,除了容祀,不會有旁人。
若是容祀的事,她也不該多問。
師姐什麼時候回來?”
趙榮華心虛的一絞被角,故作鎮定的答道,“師父行跡飄忽不定,我也不知她何時能折返回來,或許半歲,又或許三五天便好…”
你是不是特別不希望容祀記起你來?”
被宓烏戳穿,趙榮華不由嚥了咽嗓子,低低嗯了聲。
容祀除去不記得自己,對於旁的人或事都記得清楚,於身體而言,更談不上損傷。上回師父也說過,對於容祀的病,順其自然最為好,不必橫加幹涉。既是這樣,又能解她煩心,索性她也沒跟師父寫信。
他不是壞人。”
趙榮華沒否認也沒吱聲,容祀不能用簡單的好人壞人來區分。
他時常宵衣旰食,勤政上進,自安帝登基以來,天下比前朝小皇帝在位時安穩許多,此中便有容祀的功勞。可他性情暴戾,稍有不合便會將人弄死,宮中人即便對他敬重,也含了恐懼。
何況,她本就不喜他,又怎能忍受他三番五次動她。
我走了。”宓烏見她神情冷淡,心裡憤憤為容祀鳴起不平,那廝素日裡極其桀驁陰鷙,誰都沒能想到,有朝一日竟會栽到女人手裡。
今日他看見容祀的時候,真真是又心疼又難過,偏他還非要自己留下,給趙榮華診治好後,才能回宮看他。
他倒是一番好心,人家卻是不領情的。
宓烏張了張嘴,到底沒把容祀的事說給趙榮華。
容祀好面子,自己攔著不讓說,若宓烏將事實坦白,叫趙榮華看見那樣的他,恐怕容祀能羞憤自殘。
你不是普通風寒發熱,你被人下毒了,我已經把你房中的器具一一查過,沒有發現痕跡,待你去鋪子裡,最好把入口的東西全都換了。”
宓烏一甩袍子,呱嗒一下打到門上,接著便氣鼓鼓的走了。
含光閣的寢殿裡,四下燃著火燭,亮如白晝。
垂落的紗帳中,有人抱著膝蓋坐在床尾,把腦袋埋進膝蓋中,似石化了一般,好半晌都沒有起伏波動,便是喘氣,彷彿也刻意繃住,忽然,他伸手拉過薄衾,披在身後只露出一顆腦袋。
宓先生。”胥策跟胥臨將人都遣到了外院,只留下他們二人嚴守寢殿。
宓烏面沉如水,一一掃了他們二人幾眼,並不急著進去。
現在是誰?”
像是容忌。”胥臨摸著頭,看了看胥策,那人附和,“看脾氣大約是容忌。”
我不在的時辰裡,容祀與容忌分別出現了多久。”
佔半。”
宓烏覺得甚是棘手,從前容祀呈壓倒性優勢,幾乎將容忌狠狠桎梏在體內,一月裡能出來幾回,已然不易,怎這一日裡,竟會跟正主分庭抗禮。
若不是師姐不敷衍病情,他真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不幹預,他怎麼就成這副模樣了。
就在這時,房中傳出砸亂東西的聲響,三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小聲嗤道,“殿下容祀來了…”
東西砸的差不多了,裡頭的人便清了清嗓子,喚道,“給孤送水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