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的海上,驚濤拍打著孤帆,肆意搖晃著海面,全無支撐倚靠的小舟險被掀翻,顫顫巍巍地擎在浪尖,隨著風波潛入水底,在瀕臨窒息前刻,倏地浮出水面。
風越大,雨越沉,那葉扁舟幾近覆滅。
趙榮華的小臉緋紅,撥出的熱氣似被炭火烤過一般,她緊緊抓著浮木,任憑風浪來襲,蕩的她東倒西歪,終是不肯鬆手。
容祀只是抱著她,動也不敢亂動。
懷裡的人熱的異常,不過片刻,兩人之間便生出許多汗來,將衣衫塌透,連發絲都如同被水洗過,貼著臉頰,說不出的燥熱。
他微微鬆手,支起半邊身子扭過她的小臉,擰眉輕喚,“淳淳…”
喚完,兀的一愣,這名字,這人,還有枕邊的古籍孤本,甚是親切。
他捏著趙榮華的下頜,仔細端量了一番,忽覺腦中一陣巨疼,他手臂一軟,整個人重重摔在床上。
無數過往的片段交雜纏繞,如同藤蔓勒著他的脖頸,將肺腑內的空氣掠奪侵佔,他抓著頭,痛苦的勾起身子,掙紮間,從床上掉落,咣當一聲後腦著地。
容祀像狼一樣一腳踹飛了身邊的圓凳,繼而後仰起脖頸,青筋鼓出白皙的面板,將滑軟變得通紅,有人用手在勒他,細密的絲線割破皮肉,緊逼入骨,他胡亂反抗,眼前盡是無邊的黑暗。
直到一股清甜湧入鼻間,黑暗的盡頭亮起一盞琉璃燈。
他的手從臉上松開,幽眸閃著警惕,纖細窈窕的人影從暗處走來,她提著燈,走的緩慢,容祀仰起臉,看著在自己身側立定的人,膚白勝雪,眸含春色,白嫩的小手朝他張開,紅唇輕啟,“來啊。”
這一語風情,似春暖破冰。
容祀鬼使神差的探出手,方要落在她手心,那人卻不知怎的往後一退,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手指縮回袖中,變了臉色,“活該!”
容祀腦子一滯,使勁喘了口氣,一睜眼,卻見四下明晃晃的,方才幻境全無,床上那人依舊在睡著。
她蹬掉了薄衾,一條腿搭在上面,小腳若隱若現的被一角遮著,又嬌又媚。
容祀覺出異樣,忙上前將手搭在她額頭,一瞬,便驚得站起來,連連拍打她的小臉,急喊,“醒醒,醒醒…”
趙榮華似沉入了海底,無邊無際盡是咕嚕咕嚕的水泡,她累極了,睜不開眼睛,只覺有人在喚她,聲音時遠時近,她嗯了聲,卻看不見他是誰。
快去將宓先生抗過來!”
……
趙榮華口渴的厲害,一睜眼,便瞧見房門開著,小風吹起帷帳,有人在外面熬藥。
宓先生?”
宓烏聞聲看來,見她勉強坐定,不由低頭,拎了拎唇。
你怎麼會在這?”
趙榮華嗓子暗啞,像是極度缺水,連唇角都破了,結痂被手一碰,沾到帕子上,她拿起床頭的瓷盞,揚起頭來喝了個精光。
她想起來睡著時穿的衣裳,臉色一頓,宓烏走了進來。
多虧家裡還有個葛嬤嬤,是她給你換的衣裳,”宓烏把熬好的藥放到案上,又轉過身走開些,橫起腿搭在方椅上,打了個哈欠。
快謝我。”
趙榮華忙欠了欠身,感激道,“多謝宓先生救命之恩。”
宓烏只翹了翹嘴角,“回頭將那易容的方子給我改改,上回行宮…”他抬起眼皮,見她無甚異樣,又道,“我做的那些只能勉強應付一日,師姐說她教過你。”
好。”趙榮華當下便翻了枕頭旁邊暗格,取出一個小匣子,從一沓方子裡撿出一張,徑直遞給宓烏,“你今日便可拿走。”
宓烏也不見歡喜,接過來掃了眼便塞進袖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宓先生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