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多風光,眼下就有多棘手。
如今史家因為出了史瑩這個太子妃而如日中天,這場景恰如當日她得中皇子妃時,眾人豔羨嫉妒,只是物是人非,她成了別人眼中避之若浼的那個,素日裡悶不吭聲的史瑩卻成了大家交口稱贊的福星。
她向來沒瞧得起過史瑩,在她眼裡,史瑩太胖太憨,圓圓的臉蛋怎麼也算不上精緻,頂多賺個可愛罷了。
這樣的人如今卻要受眾人仰慕,著實令她心存不甘。
可窩著一肚子氣,無處發洩,加之在府中拘了數日,她覺得再不找個人傾訴,她就會瘋了。
比起她來,趙榮華不是更可憐嗎?
都傳她在宮裡的時候,容祀如何寵她,多少人以為她能倚仗美色做個貴人,如今呢,還不是做完宮婢做掌櫃,一樣的低賤!
正所謂是針尖對麥芒,總不能別人一把刀捅過來,我還露出柔軟的皮肉,上趕著被捅。
你聽到旁人如何駁你,便該反思一下,自己是否做了見不得人的壞事,而不是隻把錯處按在對方頭上,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趙榮華放下筆,眼看著戈庭蘭的丫鬟小廝虎視眈眈地懟在門口,不禁又覺得好笑又覺得諷刺。
有些人便是這般荒唐,自己受了悶氣,總要找個看起來好欺負的去羞辱,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撫平妒火。
殊不知,她們最該做的,是想方設法讓自己重新站起來,重新攏聚勢力,如此捨本逐末,結局可想而知。
戈庭蘭顫了顫肩膀,似乎聽到什麼好笑的話,“罷了,趙家倒了,你一個孤女,難免染上世俗習氣,我也是腦筋不清醒,自降身份跑來跟你廢話。”
自降身份?”趙榮華對上她嘲諷的眸子,一字一句說道,“戈家身份有多尊貴,尊貴到戈小姐出門都無人敢去搭理,巴巴的跑到我鋪子裡,夾槍帶棒的挑事。”
你!”戈庭蘭被戳中心思,有些惱怒,說了一字,又憤憤洗拂袖轉頭,臨到門口,她又折返回來,惶惶笑道,“袁家是倒了,你別忘了,大皇子和公主都是皇上的血親,他們沒有受牽連,而我,還是準大皇子妃,我就是高貴,就是比你強一百倍,一萬倍!
你一個拋頭露面忙於生計的賤婢,這輩子都別想做人上人!”
看著她惱羞成怒,悻悻離場的樣子,趙榮華難免有些唏噓。
戈庭蘭衣裳繁複,下臺階時踩到了裙裾,勾纏著便一腳扭倒在地,摔得不輕。
緊接著,趙榮華面上的笑容僵在唇邊,趙榮淑小心翼翼看她一眼,慢慢踱了進去。
華兒…”趙榮淑嗆了口空氣,只叫了名字,便掩著口鼻咳了起來。
趙榮華擰眉,也不言語,也不上前,只看著她,像看陌生人一般,只是眸光中攙了幾絲冷寒,恰如那夜,她在馬車駛向溫泉行宮的途中,一顆心慢慢冷沉下來。
趙榮淑可以置身事外,可以一言不發,可她偏偏要成為別人捅向自己的那把刀。
始作俑者有罪,那這把刀呢?
華兒,你怎麼不說話?”趙榮淑試探著往前伸手,卻見那人飛快的收了櫃上的手,與自己冷冷對立。
趙榮淑的眼眶紅了,咬著唇半是不甘地解釋,“我沒辦法,你又不肯見我…我能怎麼辦,換做是我,你一定也會跟我一樣,為了父親,為了家族,”她抬起頭,又往前走了一步,“你沒有什麼損失,陛下他雖然…雖然年歲大些,可他身份貴重,你若隨了他,日後便是享不盡的榮華,我沒做錯。”
最後一句,像是對自己說的,趙榮淑慢慢重複了一遍,“我沒做錯。”
趙榮華看著她,那個自幼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姐姐,冠冕堂皇地說出如此恬不知恥的話來。
你沒做錯,那你今日過來,又有什麼目的?”
我想問,那夜,你有沒有跟陛下…太子都?”
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