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瓶子放好,隨即向著安帝行君臣禮後,神色不虞地站定。
北襄王緣何來此?”
安帝隱去眉眼間的暴怒,理了理衣袖,又將目光依次落到北襄王身後站著的兩人。
傅鴻懷和梁俊,祖輩皆有功勳,同程家一樣,曾經都是北襄王的左膀右臂。
兒孫長進,眼下在朝堂任要職,正是年輕氣盛,光芒展露的好時候。
老臣聽聞太子有恙,故而匆匆趕來,誰想還未進門,便見太子跪在堂中…”他欲言又止,雖老邁卻仍舊精神矍鑠,一張歷經歲月雕刻的面龐堅毅忠勇。
哦?太子病了嗎?”安帝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容祀的肩膀,“起來說話。”
容祀微不可查的咳了聲,傅鴻懷便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將他攙起來。
兒臣無妨,只是吐了兩日血,死不了,不打緊。”
他薄唇發白,瘦削的臉龐笑的純良無害。
正說著,胥策從裡間端出一盆血水,還未走近,濃烈的腥氣便彌散開來。
安帝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掃了眼容祀,見他彷彿真的瘦了許多。
一襲錦衣鬆鬆垮垮,連脖頸處都能看見突兀跳動的血管,病態而又鮮活。
堵在胸口的濁氣便有些難以抒發。
他抬手拍了拍容祀的脊背,打算以含糊其辭的父愛來終結這個話題。
然北襄王卻看出他的用意,不願就此屈了外孫。
他拱手一抱,
太子向來勤勉,不知是何事惹惱了陛下,竟招來如此盛怒。”
事必有因,也終有果。
安帝面上有些難堪,摩搓著手指思量了少頃。
初入京城,許多事情需要忌憚,老舊世族,新派清流,哪個不是根深蒂固,勢力雄踞,更別說邊境虎視眈眈的封地王侯,正伺機而望,意圖如曾經的無數起兵者那般,再造一個王朝。
他在京城最大的倚仗,便是北襄王和他手中的幕僚。
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安帝暖了顏色,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愛之深,責之切,父子之間,又豈會真的動怒。”
容祀低眉,心中冷笑:方才還想廢了自己來著。
陛下,老臣正好有一事上報,”北襄王從袖中掏出一份急件,呈給安帝後,又接著說道,“西北征馬不利,糧草短缺,負責此事的袁康袁大人卻忙著修築府邸,擴建園林,積壓的摺子無處可報,輾轉落到老臣手中,事關社稷,還請陛下裁決。”
袁康是袁淑嵐的長兄,在太僕寺領了閑職,原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只是西北吃緊,若無強兵戰馬,恐會引起騷動。
這個廢物!”對於袁康的不屑,安帝毫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