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範無咎愣愣地注視著幾近燒化的紙人,我心中既悽涼又無奈。
原來碰上這樣的事,饒是再冷靜的人,也會因為關心和沖動,做出令自己後悔一生的事。
關心則亂。
過去謝絕看我是什麼心情,我現在看範無咎,就是什麼心情。
範無咎渾身顫抖,回過頭來,哆嗦著嘴唇道:“這……這不是真的,對不對?這只是個假人,他……他只是跟我開玩笑的,是不是?”
我們都不敢正視範無咎的眼睛。尤其是我,從他彷徨無助的眼神中,我總能看到自己過去的影子,同病相憐,更加能體會他現在的心境。
一股令人不安的,皮肉燒焦的氣味,從一旁的臥房裡,悄悄飄了出來。
不用我們解釋,範無咎也應該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他頹然跪倒在臥房門前,眼眶通紅,渾身顫抖,用力咬著牙關,咬得血都流了出來,卻硬是不讓眼角的淚水滑落下來。
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能默默地陪在他身邊。
範無咎跪了很久,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猛地站起身來,朝臥房走去。
我和謝絕想跟進去,被沈佳恩和謝妙攔住。
我們也不知道範無咎在臥房裡做什麼,他沒發出一點聲音,甚至連先前急促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四個人默默地守在門口。等了許久,範無咎終於腳步沉重地走出來,臉上又恢複了過去那種深沉冰冷、波瀾不驚的模樣。
只不過我們都看得出來,他的眼神裡,有恨。
他徑直走出土屋,見我們都出來了,平靜地將房門帶上,淡淡地道:“去村上看看。”
我知道,他是個極其內斂的人,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內心深處的傷痛,想到他本就悲慘的身世,心中越發痛惜,默默地陪著他,往村中走去。
和我們料想的一樣,南良不艮遷怒於整個二道村的人,屠村了。
範無咎站在那些被我們抬到一處,斷臂殘肢的屍體前,捏著拳頭道:“一陽,有沒有什麼辦法,找到那個畜生?這筆帳,我得跟他好好算清楚。”
我走上前去,冷笑道:“這筆帳,早就該算了。他既然不敢現身,咱就打到他現身。”
範無咎轉頭看了我一眼,皺眉道:“你有辦法?”
我搖搖頭:“辦法說不上。但他畢竟是秦廣王的狗。狗不聽話,咱就找他主人說理去。”
謝絕駭然道:“你瘋了?以咱們現在的能力,去秦廣王的地盤鬧事,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範無咎臉上掠過一絲不悅,冷冷地道:“你怕?”
謝絕見我倆臉色陰沉,看了謝妙一眼,嘆道:“也罷,誰讓我上了你們這條賊船。不過這事咱仨去就算了,別讓其他人摻合進來。”
我們知道他話裡的意思,點點頭,正要勸謝妙和沈佳恩先離開,就聽身後腳步聲響。
蔣子歆帶著先前在牧民氈房中,見過的幾個手下,面帶微笑,緩緩向我們走來。
他邊走邊道:“用不著這麼麻煩。你們要對付他,我倒有個辦法。”
範無咎皺眉道:“什麼辦法?”
蔣子歆冷哼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起過去對陳靈禕做的事,心中難免愧疚,第一個搖頭反對。
蔣子歆慢條斯理地道:“你也別急著否定。今時不同往日,我讓你們去找他妹妹,不是為了對付她,而是讓她和你們一道,對付南良不艮。”
見我們不解,蔣子歆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冷笑道:“如今痛恨他的,可不止你們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