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沒太理解她的話。沈佳恩哎呀一聲,指著我倆剛才進入的土房子道:“相公你看,這些房子,還有這些花草和大山,和咱過來的時候,是不是有點不太一樣?”
我仔細看去,花草和大山沒看出啥名堂來,倒是這些土房子,雖然都是村舍,但確實,不太像現代農村建築該有的模樣,顯得很古舊,很像古裝電視劇裡的風格。
如果不是沈佳恩提醒,一時半會兒的,我還真察覺不出來。
也就是說,我倆很可能,從孟莊祠堂下的暗道出來,到了個並不存在於世上的村子裡。
我想起先前突然泥化的喜婆,還有那條莫名失蹤的小土狗,一個不好的念頭油然而生。
先前我去西街找沈佳恩時,也曾無意之中,從作為陰陽門的紙紮鋪,闖入一條古色古香的街道。之後我才知道,那兒是冥界。
難不成我倆從暗道出來,又到了冥界?
孟莊祠堂下的暗道,也是連通陰陽兩界的一道陰陽門?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按理我們應該會找到代表陰陽門的“黃泉路44號”標誌,可我倆沿途並未發現——更何況,如果暗道真是陰陽門,上回我們來的時候,就應該有所察覺了。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沈佳恩說了。沈佳恩搖搖頭,抿嘴道:“不是冥界,是幻境。相公,你還記得在安寧村,那位漂……那隻山魅讓你看到的景象嗎?”
我頓時醒悟:當初在安寧村,小桃也曾讓我目睹數百年前,發生在安寧村的,似幻似真的慘案。
進入幻境的人,如果不是有人從旁提醒,會信以為真,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難道又是山魅作怪?是那個陰森的喜婆?還是那隻看似淘氣可愛的小土狗?
我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天上。天色蔚藍,幾朵白雲如同被撕扯的棉花糖,縈繞在遠處青黑色的山頭上,看著還挺美。
看著看著,我眼前一花,總覺得,山頭似乎微微晃動了下。
地震?
我以為出現幻覺了,揉眼再看,就見原先靜止不動的雲朵,突然就像高倍速鏡頭下的電視畫面,飛快地抻拉,變成一道道幾不可見的白線,眨眼間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我倆周圍的樹木、花草、房舍,全都開始不規律地晃動起來。
但我倆感覺不到震顫,或者說,真正晃動的,不是這些東西,而是我們。
我倆立足不穩,幾乎摔飛出去。沈佳恩一隻手用力揉著自己的太陽xue,另一隻手哆哆嗦嗦,從懷裡掏出剛才那隻長命鎖,痛苦地尖叫一聲,將長命鎖淩空拋起。
長命鎖在陽光下,反射著異常奪目的銀光。
那道光,竟似乎帶著一陣尖銳的,如同鋼絲在地上摩擦發出的銳響,直刺我和沈佳恩的耳膜。
我感覺自己如同被人用細針,從腦袋兩側的太陽xue直刺進去,疼得抓心撓肝,情不自禁地抱頭慘叫,蹲下了身子。
痛苦地承受了許久,我感覺那種幾乎逼人自盡的銳響漸漸消失,慢慢睜眼,站起身子,見自己還在農莊的籬笆院外。
那隻長命鎖“哐當”落地,沈佳恩卻不見了。
我頓時慌了,扯著嗓子大喊沈佳恩的名字,始終沒人回應。
這時候,我分明看到,先前我倆進入的屋子,此刻竟有了人。
幾個穿著素袍的農家人,聚在土房子的門前,指著房子後的圍牆,在小聲議論著什麼。
這些人似乎看不到我。我想起沈佳恩消失前說過的幻境,咬咬牙,往那些農家人靠近。
走近了看,我越加確定,這些人不是現代人,無論服飾、面貌,都透著股“我是古代人”的勁兒。
所有人伸著脖子,面帶驚疑,指著土牆上一片茂盛的瓜藤,在細聲議論。
“姜兄你看,這藤兒,雖是從我這院子爬出去的,卻在你們那兒落了瓜。這一瓜跨兩院,咱都是老相識了,依我的意思,這瓜既然肥大,咱分了得了。”
“也好。咱兩家素來交好,順藤分瓜,這要讓裡正知曉,也是段傳誦的佳話。”
我在一旁聽著,嗤之以鼻:古代人就是無聊,一隻瓜都能討論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