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看去,卻很正常。跟我倆一樣,都是人影,奇怪沈佳恩到底看到了什麼。
沈佳恩見我不明白,白了我一眼,悄聲在我耳邊道:“相公,她不會動。”
我起先沒聽懂,再一看,登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走在我倆前面的那個老婦,雖然映出的,確實是人的倒影。可倒影一動不動,就像漂浮在半空中、盤腿而坐的泥人一般,跟著老婦微微擺動的雙臂,亦步亦趨地往前走。
我倆都收住腳,想趁老婦不注意,往後逃跑。
那老婦察覺過來,慢慢轉身,沖我倆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那張皺巴巴的臉,突然如同葉脈一般,慢慢龜裂開來。
“咔嘣……”“咔嘣……”
老婦的身子,就像泥塑的一樣,在我倆面前,慢慢碎成了一堆碎泥。
沈佳恩緊緊抓著我的手,身子不停地顫抖。
我自己也沒比她好多少。鬼我見過,骷髏幹屍也沒少落下,可這活人生生變成一灘爛泥,我還是頭一回見到。
我盡量保持冷靜,柔聲安慰沈佳恩別怕。正要帶她趕緊原路返回,耳邊卻又聽到一陣急促的、兇狠的呼吸聲。
呼吸聲很近,似乎就是從腳邊的洞壁裡傳出來的。
這種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也再害怕不過。從小到大,這是我最怕的東西。
是狗!
我拉著沈佳恩,拔腿要跑。黑暗中,兩道猶如鬼火般幽綠的目光,直直地沖我飛奔過來。
我眼前一花,只隱約見著一團土黃色的影子,嗖地一下,徑直往我膝蓋上沖,嚇得一蹦三尺高,“媽呀”一聲,幾乎撲進沈佳恩懷裡。
沈佳恩起先也嚇得夠嗆,等看清那隻不過是隻家貓大小的小土狗,還吐著舌頭、搖著尾巴扮可愛,忍不住噗哧一笑,俯身將小狗抱在懷裡,不停地撫摸,回頭沖瑟瑟發抖的我道:“相公真逗,這麼小的狗都怕。”
“我……”
不等我解釋,沈佳恩忽然“哎唷”一聲。那小土狗從她懷裡掙脫出來,撒著歡,往前躥出幾步,見我倆沒跟上,又回過身來,仍舊搖著尾巴,原地轉了一圈。
“相公,它好像在帶路。”
“你……你先走。”我仍舊不敢靠近。沈佳恩笑著搖了搖頭,拉著我的手,跟了上去。
小土狗帶著我們,往筆直的洞道深處走。走了約莫十多米,忽然在洞壁一側停下,撅著屁股,吐著舌頭,兩只前腿在洞壁下沿不停地扒拉,又扭頭沖我倆汪汪叫了兩聲。
見我不敢靠近,沈佳恩走上前去,試探著往洞壁下沿,小土狗扒拉的位置按了按。
原本坑窪的洞壁,突然被她按出一口內陷的凹坑。
我倆頭頂傳來隆隆的悶響,眼前驟然一亮,射進一大片耀眼的白光,慌忙伸臂遮住。再看時,前方黑暗的洞壁,已然變得綠意盎然。
我倆站在一戶圍著籬笆院的農莊前,四處綠蔭環繞。幾座幾乎同樣規格的農莊,掩映在樹蔭中。
小土狗興奮得汪汪直叫,蹭著沈佳恩的膝蓋。沈佳恩將它抱進懷裡,問我要不要進去。
我點點頭,正要推開籬笆院的柴門,沈佳恩忽然攔住我,戲謔地問道:“相公,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怕狗啊?”
我嘆了口氣,道:“告訴你可以,但你不許笑話我。”
沈佳恩不高興了:“相公,你這說的什麼話?你是我相公,我怎麼可能笑話你?”
我見她一本正經,點點頭,告訴她,十歲之前,我和我爸媽在鄉下住。當時我們家,也養了這樣一隻小土狗。
男孩嘛,又是在農村,經常不修邊幅。我那會兒老愛光著身子,和鄰居的小夥伴在泥潭、田間、小溪,一泡就是一整天。
可有一次,那小土狗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把我的小兄弟當成奶嘴,一路追著我狂嘬。
那時候小,可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小兄弟被它嘬得生疼,以為從此斷了根,成女孩兒了,果斷嚇哭。
自那以後,無論大狗小狗,都成了我心中難以磨滅的一道陰影。
“噗……哈哈哈哈!”
沈佳恩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