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猝不及防,嚇得連連後退。
那泥人老婦喉嚨裡“咕咚”一下,悶著嗓子道:“準姑爺,可是來迎親的?”
我意識到她是在問我,心有餘悸,也不敢靠近,輕輕點了點頭。
老婦嘴角揚起一道詭異的弧度,幽幽地道:“既是如此,就跟老婆子走吧。彩禮帶上。”
“你是……”我終究忍不住要問,卻被蚊丁拉住。
她在我耳邊悄聲道:“師父,看她這副模樣,八成是個喜婆。”
“喜婆?”
蚊丁點點頭:“舊時婚嫁,都會請這類老婆婆。聽我爸媽說,她們通曉所有婚嫁上的禮儀,嘴巴可厲害了,得罪不得。咱們不懂規矩,跟著她走就是。”
我心中奇怪,蚊丁的養父母居然從小跟她說這些,見那喜婆自顧往黑暗中慢慢走去,不敢怠慢,也不敢靠得太近,總覺得她身上陰嗖嗖的,不像活人,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謝絕小聲提醒我:“一陽,剛才這老婆子說要帶彩禮,你準備了沒?”
我頓時一呆:他孃的,只顧著找沈佳恩,竟把這茬給忘了。
天知道沈佳恩的爸媽是死是活,我是要備真金還是紙錢。
我摸了摸兜裡,總共不到兩千塊錢,實在有些囊中羞澀,問謝絕二人咋辦。
蚊丁道:“師父,你就備個888吧,聽著也吉利。師孃的心都是你的,應該也不會計較這些。實在不行,待會兒要是得空,我偷摸著,再去買些綾羅綢緞之類。”
正所謂養徒千日用在一時。我見小丫頭年紀不大,人還挺麻利,勾了下她的鼻子,以示鼓勵。
我們跟在喜婆身後,走了許久,這暗道始終不見盡頭,心中越發感到疑惑和不安。
這麼惴惴不安地走了約莫二十分鐘,那喜婆在前頭停下,手中忽然多了盞油燈。油燈燈光昏黃,映著她那張皺巴巴、如黃土一般的老臉,顯得說不出的詭異。
喜婆兩眼眯成兩道彎月,沖我們陰惻惻地笑道:“準姑爺,到了。上去吧。”
藉著她手中的油燈,我們見暗道一側的牆面上,赫然多了道幽深漆黑的拱形石洞。
石洞中,仍舊有拾級而上的石階。石階盡頭似乎有光,一晃一晃的,很不穩定。
我們三人點點頭,強作鎮定,見喜婆躬身相迎,卻不再帶路,問她怎麼不去。
喜婆咧嘴笑道:“老婆子就是個引路的。準姑爺別問那麼多了,趕緊去吧。”
我心中生疑,讓謝絕先帶著蚊丁上去,往石階上走了幾步,回頭望去,見喜婆陰森森地看著我笑,笑得我毛骨悚然,慌忙別過頭去,假裝觀察石洞四周的環境。
喜婆提著油燈,拱著身子,慢慢轉身。油燈忽然“噗”地滅了,人也跟著消失不見。
石階盡頭,又是一道幾可容人縮身鑽出的窟窿。
我們從窟窿裡出去,見外頭是間普普通通的房間。房間裡的擺設極其簡單,除了一張方桌,和四張長椅,什麼東西都沒有。
整個房間,全是木製的,包括地板,很像我們在者雲村見過的吊腳樓。
方桌上,點著一盞銅制燈柱的油燈,油燈火光跳動不定——我們先前在下面見到的光,應該就是這個。
奇怪的是,房間沒有窗戶,門也好像從外頭鎖住了,看著像是一間密室。
蚊丁大搖大擺地走到方桌前坐下,似乎覺得燈光太暗,用手撥了撥油燈的撚子。
油燈果然變得更亮。這時候,就聽門外有個高亢的聲音喊道:“東廂房點燈,有客到!”
我們都嚇了一跳,就聽門外丁零咣當一陣開鎖的聲音,一個帶著藍色圓帽,很像古裝電視劇裡,大戶人家小廝的年輕男子,畏畏縮縮,提了只鐵壺,閃進門來,也不抬頭看我們,給我們斟了三碗茶,把一副請帖模樣的硬紙殼子攤在桌上,悶聲道:“準姑爺請。”
見我們愣著沒動,小廝似乎有些意外,提醒道:“準姑爺帶的彩禮,請寫上來。”
我不知道這是搞啥名堂,尷尬地寫了“禮金888圓”幾個字。
那小廝拿著硬紙殼子,也愣了愣,倒沒說什麼,只讓我們稍坐,從外頭掩了門出去。
沒喝兩口茶水,就聽門外,先前那個高亢的聲音喊道:“四方客至,搶親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