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四處無人了,齊雲山壓低嗓子對我道:“你認得這東西?”
見我點點頭,齊雲山嘆息道:“這丫頭,唉……”
我心裡一沉,幾乎帶著哭腔問道:“老先生,你……你把奴兒怎麼了?”
齊雲山一愣,笑道:“瞧你說的,我能把她怎麼了?我是說,這丫頭膽子不小,看你不願意見她,居然敢跑來求我。”
“老先生,您這說話能不大喘氣麼?”我鬆了口氣,撫著胸口,問奴兒求他幹嘛。
齊雲山道:“她說,你要找的那位姑娘已經逃出來了,不過被人監視,行動不便,不好來見你。那丫頭的爹孃,見女兒到了適婚的年齡,急了,對外招親。聽說這會兒已經有不少人提著彩禮上門。你要再不加緊去,這媳婦兒可就成別人的了。”
“可是這——”我急得團團轉,一時左右為難。
齊雲山道:“你沒必要替陳靈祁趟這渾水。我說了,那女人和小孩不好對付。陳靈祁和江波兒,還指不定誰壓誰呢。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咱坐山觀虎鬥,何樂而不為?你放心,讓青木堂的兩個娃娃替你去複命,陳靈祁是聰明人,知道這兒的情況,不會為難陳家妹子的。”
我聽齊雲山這麼說,放心下來,問他怎麼才能找到沈佳恩的爸媽,還有,奴兒為啥要將身上穿的羅裙撕下來給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齊雲山搖頭道:“那是你自己的事,得你自己去找。那丫頭怕你不信,所以撕了衣角,讓我帶過來。”
見我一臉茫然,齊雲山又道:“你要找的那姑娘,只怕也不是常人吧?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找法,非常人有非常人的找法。想想過去,有沒有人曾提點過你?”
我想起那晚我爸說過的話,有些似懂非懂地點頭,正要謝過齊雲山,見他已經轉身往屋裡走,邊走邊擺手道:“趕緊出發吧,這兒我來應付。我那倆師侄,只怕該起疑了。”
我看著齊雲山的背影,笑了笑,終於明白,為何子午門當初會將他掃地出門。
從謝絕醒來到現在,我還從未在他跟前提過沈佳恩的事。
見他和蚊丁一臉莫名看著自己,我嘆了口氣,試探著,把過去我和沈佳恩相識的經過,告訴了他倆。
蚊丁兩眼放光道:“真的嗎?我就要見到師娘了?”
我沒搭理她,仔細觀察謝絕的反應。
謝絕臉上擰巴了半天,笑嘻嘻地道:“咱得給師父說一聲。”
我見他沒反對,稍稍有些意外,點點頭,鼓足勇氣,給師父打了個電話。
師父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弄得我心裡忐忑不安。好一會兒,師父這才悶聲道:“去做你該做的事兒吧。一陽,師父羨慕你,能為自己愛的人奮不顧身。”
我不知道他後面這句話是啥意思,聽著有故事,剛要問,師父就掛了電話。
謝絕問我現在去哪兒。說實話,我爸當初那話,說了跟沒說一樣,我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想起沈佳恩先前告訴過我,她是在沿海一帶長大的,打定主意,買了去沿海一帶的機票。
我憑著腦海中,對沈佳恩身世那點可憐的印記,和謝絕、蚊丁二人,在茫茫人海中瞎問瞎找,奔波了兩天,一無所獲。
奴兒也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始終不肯出來見我。
眼看再這麼下去,別說我們身上錢不夠花,就算夠,只怕這會兒我也來不及上門提親了。
當晚在旅館下榻,和謝絕二人商量了下,決定明天一早先回去,問問師父有沒有其他辦法。
已是初秋,又是在海邊,夜裡有些轉涼。我望著窗外的樹影,心中更加悲涼。
這些日子,為了找沈佳恩,我不管不顧,弄得家破人亡,自己又身陷囹圄。她明明已經逃出來了,為什麼不肯現身相見?我這麼執著地找下去,真的值得嗎?
回想那晚和奴兒在林中看到的,那個與她極為相似的花奴,我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憤懣。
沈佳恩,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重新出現在我面前?
帶著無窮無盡的思念,和遍尋不到的鬱悶,我心情複雜,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夜裡不知道什麼時分,我忽然醒來,察覺身邊多了個人,想轉身,身子卻僵硬不動。
我知道這兩天疲於奔走,心裡又空落落的,鬼壓床了,也沒太緊張,鼻端隱隱聞到一股熟悉的、帶著蘭花幽香的奶香味,心裡一顫,輕聲道:“佳恩,是你嗎?”
脖頸上冷風一掃,我感覺那人從身後,輕輕摟住了我,幽幽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