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房範一陽範姑爺,禮金888圓!”
他這話一說出來,房間外的內堂裡,頓時鬨笑一片,似乎來了不少人。
我自己也覺得面上無光,心中越發覺得奇怪:怎麼沈家提親,會有這麼繁瑣的規矩?
“西廂房曹金鬥曹姑爺,掌中血六合!”
“南廂房許慎民許姑爺,小腿彘二十兩!”
“北廂房秦下郎秦姑爺,心頭肉十兩!”
越往後念,內堂裡的客人鼓掌叫好的聲音就越熱烈。
我越聽越覺得渾身發冷:開玩笑的吧?怎麼聽著這彩禮,不是真金白銀,也不是綾羅綢緞,卻是自己身上的血肉?而且似乎越殘忍,堂上客人的認可度就越高?
沈佳恩的爸媽,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麼會要求這麼奇葩的彩禮?
思慮間,內堂那個聲音又道:“連理之事,情比金堅。第一輪搶親,南廂房許姑爺、北廂房秦姑爺勝出!各位若是沒有加價,就請許姑爺、秦姑爺出門,面見準岳丈!”
我心裡陡然一驚,忍不住脫口道:“慢著!”
內堂一片嘩然。那高亢的聲音道:“範姑爺若是加價,請點燈。”
我這才明白方桌上這盞油燈的含義,不顧謝絕和蚊丁阻撓,又撥了撥燈撚。
剛才出門的小廝又開門進來,仍舊沒有抬頭,悶聲將帖子遞給我,道:“請。”
我心說這所謂的彩禮,又是胳膊又是心的,如此血腥,未必就是真的,說不定就是比誰更能瞎掰活,咬咬牙,寫了“全心”兩個字。
那小廝似乎笑了笑,合上帖子,沖我們做了個禮,掩門出去了。
謝絕和蚊丁一臉看白痴的表情看著我。蚊丁拍著我的肩膀道:“師父你瘋了?”
我倒沒太放在心上。等了一會兒,就聽內堂那高亢的聲音異常激動地道:“東廂房範一陽範姑爺,二次彩禮,全心一顆!”
這一下子,內堂裡那些賓客都發出了驚呼。
“連理之事,情比金堅。本輪搶親,東廂房範姑爺、北廂房秦姑爺勝出!其他各位若是沒有加價,就請範姑爺、秦姑爺出門,面見準岳丈!”
那高亢的聲音連說了三遍,再沒聽到有人點燈加價。
謝絕和蚊丁緊緊抓著我的胳膊,看起來比我還緊張。
等了幾秒鐘,先前兩次進出的那小廝重又進來,伸臂沖我們道:“範姑爺,兩位貴客,內堂請。”
等我們出去,那小廝卻又從屋裡,將那房門關上。
到了內堂,我驚異地發現,堂下空無一人,卻擺了無數泥人。
這些泥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坐在同樣泥塑的桌椅前,如同看大戲的票友一般,盯著山牆前神龕下,同樣是泥塑的一名好似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拿了一面泥塑的銅鑼,作敲打狀,身子前傾,張著嘴,似乎在喊著什麼。
我感到身子越來越冷:合著剛才內堂裡熱鬧了半天,全是這些泥人發出來的聲音?那其他四個房間裡,和我一道搶親的,莫非也都是假人?
正驚疑不定,另一個房間,一個身穿藏青西服的年輕男子,一臉睥睨走出門來。
那人年紀與我相仿,眉清目秀,比謝絕更像女孩子,臉色也很白,白得有些過分。好在眼神靈動,舉手投足之間,也與常人無異,不然讓我跟一群泥人爭沈佳恩,我非得活活慪死不可。
秦下郎?這什麼破名字。
秦下郎沖我冷笑一聲,輕車熟路地走到那個好似管家的泥人前,跪在蒲團上,沖神龕拜了拜,拿起一把刀子,居然真的就往自己胸口上的肉割去!
我見他滿頭大汗,疼得嘴裡直出氣,卻忍著沒發出一點聲音,感覺渾身像澆了一盆冷水,不停地顫抖。
秦下郎將自己胸前血肉模糊的一團肉,顫抖著,放到龕桌前的鐵盤裡,挑釁地看了我一眼,把刀往我腳下一扔,道:“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