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煉雖然為人乖戾,倒也真沒忘掉自己的身份,和陳靈禕兩人擋在眾人身前,沖身旁並肩排開的弟子悶聲道:“保護好他們,別傷了這些人的性命。”
四名弟子齊聲應下,當真有些氣勢,也多少讓我對子午門有些刮目相看。
魁偉堂手中拿的,是戒尺一般的木條;而青木堂的武器,卻好像是墨鬥。
我不知道這些四不像的玩意兒對付鬼怪有沒有用,反正要對付人,還真是有些兒戲。
那大和尚卻沖上前來,大眼一瞪,聲如洪鐘地道:“沒用,這些人戾氣深重,已無力迴天。佛曰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此刻不可生憐憫之心。”
他從脖間取下一串深黑色的佛珠,盤繞在雙掌之間,閉上眼睛,嘴裡唸叨著我聽不懂的佛經,突然睜眼,雙掌用力,那佛珠顆顆崩落,沖那些喪屍般的村民激射過去。
我看得分明,那些佛珠力道十足,如子彈般,分別擊向村民身上各處致命xue。
這種速度和力道,別說是肉身凡胎,就是鐵人,也得當場昏厥。
不過我沒有制止。確實如大和尚所說,這些村民,少說也被這戾氣浸淫了半個月之久,早已魂魄盡散,成了沒有個人意識,只有殺戮之慾的活死人。
見跑在最前的幾個村民皮開肉綻,紛紛慘叫倒地,早上去請我們的那名魁偉堂弟子似乎有些不忍,在邢煉耳邊小聲道:“堂主,這會不會太殘忍……”
我不等邢煉開口,沖他道:“大師父說的沒錯。你仔細看,這些人有影子嗎?”
這話一說出來,我自己就後悔了,這群人頭影子了,連一綹陽光都照不進來。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從他們身上,隨風飄了過來。
正猶豫間,那群村民已經沖了過來。
陳靈禕和那名女弟子,還有早上去請我們的魁偉堂弟子,到底心存不忍,只騰挪躲避,並不打算下死手。可惜體力有限,眨眼間,已險象環生。
混亂中,我見那名魁偉堂弟子腰間鼓鼓囊囊的,好像藏了把硬家夥,心裡一驚:
魁偉堂只是民間團體,這人怎麼會有槍?
再看他滿臉驚慌的神情,一點也不像降妖除魔的術士該有的風範,想起師父先前囑咐我倆照顧他,我心裡忽然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我也沒說破,沖謝絕努努嘴。謝絕會意。我倆邊躲邊向那名弟子靠過去,堪堪將他拉離一名村婦攔腰砍來的鐮刀。
那名弟子來不及道謝,又是兩把斧頭,往我們身上招呼。
那大和尚累得滿頭大汗,忍不住吼道:“你們要再不出手,老衲可要大開殺戒了!”
話音剛落,我們都聽到一聲悽厲的慘叫。
另一名魁偉堂弟子捂著被齊肩削去的右臂,倒在地上。
我們來不及上前搭救,那群村民如同嗜血的禿鷲,紛紛手起刀落,將他砍得血肉模糊。
“小周!”邢煉悽然大叫,眼中殺氣頓起,奪過沖過來的老婦手中的菜刀,揮臂平削,老婦的頭顱骨碌碌,滾落到請我們過來的那名魁偉堂弟子腳邊,嚇得他連連後退。
眼看陳靈禕和那名女弟子身上也都掛了彩,我和謝絕不再手軟,見人就砍。
大和尚每擊倒一個村民,就雙手合十念一聲佛號,似是在給逝者超度。
村民人數眾多,而且暴戾異常,就連那些老頭老太,也都敏捷如同靈貓一般。
我們且戰且退。大和尚說,邪祟一時不敢進廟宇,讓我們趕緊上山,到土廟裡避一避。
邢煉沒法給死去的魁偉堂弟子斂屍,滿臉憤懣,當先往土廟跑。
我和大和尚押後,擊退圍上來的兩個村民,迅速將土廟大門合上,從裡頭落了閂。
廟裡暫時安全。大夥兒都倚著牆喘氣,心情低落,也沒人說話。
歇息了有一陣子,廟門外靜悄悄的,似乎那群呼呼呵呵的村民都離開了。
倖存的那名魁偉堂弟子心有餘悸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村民……怎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