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合掌宣了聲佛號,盯著我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如果老衲沒看錯的話,這村子裡的人,只怕是招惹了那羅剎鬼婆。”
“羅剎鬼婆?”
大和尚點點頭:“傳說這羅剎鬼,外表多為年輕貌美的女子,卻嗜殺成性。這些村民身上的戾氣,還有眼中的神采,分明與那羅剎鬼相似。你們過來之前,老衲在這村子附近走動。這是個偏僻的古村,有自己崇拜的神靈。可能因此觸怒了那羅剎鬼,引來禍端。”
我看了眼土廟中端坐的土地神像,心說不是吧,這羅剎鬼婆連土地老兒的醋都吃?
大和尚還在繼續:“據說這羅剎鬼婆,不喜自己殺人,而是趁人不備,將戾氣灌注到有殺念,或者有怒意的人身上,讓他們成為傀儡,幫自己造這殺戮罪業。”
我忽然想到南良不艮。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南良不艮也是一隻羅剎鬼。
大和尚雙手合十,沖邢煉道:“老衲說這些,是希望這位施主,能暫時忍下殺徒之恨。畢竟我們還在村裡,還在那羅剎鬼婆的視線範圍內,萬不能讓她有可乘之機。”
“那我們怎麼辦,坐在這兒等死?”陳靈禕冷聲問道。
大和尚嘆了口氣,回道:“擒賊擒王。咱們得設法捉住那羅剎鬼婆。”
“捉?怎麼捉?”謝絕也有些不悅,“那羅剎鬼婆又不會自己送上門來。”
大和尚不慍不火,看著土地神像道:“她折了那麼多傀儡,自然嗅到有生人闖入。咱們在這兒等,總也能等到她來。羅剎鬼只在深夜行動。咱就等她一夜,如何?”
我總覺得這大和尚說話不盡不實,好像有什麼瞞著我們,而且他既然一早知道是羅剎鬼婆從中作梗,卻還帶我們在村裡晃悠,與村民廝殺。
即便不是事先安排,也有拿我們試探之意。
見沒人反對,大和尚又道:“佛家講求見心見性,坦誠以待。這樣幹坐,那羅剎鬼婆未必會來。當年佛祖捨生取義,割肉喂鷹,終得圓滿。老衲願在此,學佛祖之大義,以熱血為餌,誘那羅剎鬼婆前來。不知各位施主,可願助老衲修此苦行?”
我聽他這話的意思,是要大家放血,心裡更加懷疑,剛要拒絕,邢煉居然第一個點頭。有人開了頭,其他人也都紛紛同意。
我不好當面說破,只好佯裝肚子疼,要去小解,去了後殿。
謝絕說要照顧我,也跟了過來。
我以為他也瞧出了蹊蹺,問他怎麼想。結果這家夥瞪著眼睛道:“我還真以為你病了。”
我搖搖頭,正要把心底的疑惑告訴他,忽然覺得身後廟牆的窟窿裡,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嚇了我一跳。
轉頭看去,又嚇了一跳——居然是個女孩子的腦袋。
女孩子不等我驚撥出聲,豎指輕噓了一聲,讓我附耳過去,悄聲道:“你們別信那個人,他不是和尚,更不是好人。村裡的人,都是他害的。他想讓你們幫忙抓我。”
我見她一身泥汙,跟小乞丐似的,皺眉道:“我憑什麼相信你?你是什麼人?”
女孩子撅了撅嘴,又道:“你要不信,待會兒看水——”
她話還沒說完,前殿忽然傳來陳靈禕等人催促的聲音。
我回頭胡亂應了一聲,轉頭再看時,那女孩子已經消失不見。
我把女孩子的話跟謝絕說了。
謝絕一臉緊張道:“哎媽呀,她該不會就是那羅剎鬼婆吧?”
我搖搖頭,也道不出個丁卯,只提醒謝絕留神些,待會兒無論如何別去滴血。
我倆重又回到前殿,見陳靈禕和手下的兩名弟子都已經放了血,正在止血。
大和尚和那名倖存的魁偉堂弟子面對面坐著。兩人之間,擺了一隻破碗。碗中盛著混合在一塊的血水。
那名弟子背對著我們。土廟昏暗,我分明看到一團白花花的東西,正從他身上慢慢流走。
我心中驚駭,正要出言制止,那大和尚忽然睜眼,直視著我,眉開眼笑,伸出手指抵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