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又不像是菜蔬……敢問小郎君,那可是……麥?”
夏安然眼睛一亮,居然能遇到識得麥苗的!
他放下了茶杯,有些歡快得點點頭,夏安然此時未到束髮年紀,又忙於農事覺得披髮不便,最後家裡人就給他梳了兩個包包,正是總角之交的那個髮型。
所以隨著大動作點頭,頭上的兩個包包就像兔子耳朵一樣也跟著上下晃了兩下,陳宮的視線莫名被吸引了一下,隨後就聽夏安然說道“我曾聽人說,麥比粟抗寒,所以試著種一下試試,如果當真能在此季節種下,並且能過冬,那麼約莫明年清明前後就能收,到時候還來得及種一茬粟米。“
他話沒說完,陳宮就自己能補充下去,粟米四五月播種,然後□□月收……然後收完之後再種麥……如此反覆……嘶……
“只是這樣一來,土地沒有休息……”陳宮從美好穀倉均滿的前景中清醒過來,稍稍想了想,他便『露』出了一個笑,“小公子天資聰慧,定然也是想到了解決方法?”
夏安然被人看穿,也沒驚訝,他從到了這個世界就已經做好準備面對的九成都是人精了。
面對人精,被看穿那算什麼事喲,正常的。
所以此刻他很淡定的點點頭,“肥田。”
告罪一聲後,夏安然起身去屋內拿了些竹簡過來,是他這些日子所謄寫的。一稿都在沙地上……沒辦法,這年頭的紙張成本太高,又被朝廷所包攬,不能自制,等『亂』局開始,漢庭名存實亡管不到他這時,他就準備自己去做些紙來用了。用竹簡總覺得很笨重。
夏安然的字型是很標準的行楷,只是他的字同如今較為流行的行楷字型稍有差異,要更加的工整一些,如今的字型還是以隸書為大頭,他這樣的字型讓陳宮稍稍有些意外,但是以他的城府,面上一片淡定,自然不曾讓夏安然發現,所以夏安然也不知道就自己這手字,就把自己給出賣了。
他展卷一看,第一列,寫的就是畜肥法,這也是如今最常用的肥料,接著後來寫的幾列,均是他不曾聽說過的方式,尤其是其中一說居然還要再種上一茬大豆。
這看起來似乎是異想天開?
陳宮合上竹簡,稍稍思考了一下,道“小郎君何時要燒那火糞?”
“可否容我一觀?”
這一觀,就是足足三日。
夏安然本沒打算那麼早燒火糞,他田裡的麥子剛剛發芽呢,要施肥也得到開春的時候呀,只不過為了給陳宮看上一看,就特地尋了一些雜草落葉捂了一個小火糞作展示用。
他雖然在紅樓時候沒上過手,但是也是看了好幾次的,照做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三日裡面,陳宮就跟著夏安然四處轉悠,轉到有時候夏安然都有些無言了,他看著那個和小孩兒一起玩水井的陳大人,終於沒忍住在用晚膳的時候問了這位陳大人,他的縣城放著不管留在這裡沒關係嗎?
這幾日陳宮就賴在夏安然這裡,為了他,呂伯奢特地讓人把夏家的莊子稍稍打掃了下,備了間客房,連帶著夏安然也被丟出來待客了。
畢竟陳宮拜訪的是夏安然,夏安然也有家,若是住在呂家莊就有些不像樣了,何況夏安然如今也是十四五歲的年紀,又遇到了這個出名的好時機,現在陳縣令面前混個眼熟,以後舉孝廉什麼的也能更方便些。
出於這等考慮,呂伯奢給夏安然創造了可謂最好的環境,就準備讓他們多多秉燭夜談,也不看看這兩人都差了快二十多歲,哪裡能聊到一起。
但是住在一起,有些事就免不了要被發現了。
陳宮發現夏安然有一塊鋪滿了細沙子的木盤。
他起初有些疑『惑』,後來見夏安然經常拿樹枝在上頭寫寫畫畫,他起初以為夏安然是在練字,想到了他那工整有餘靈氣不足的字,他便有些忍不住想要去指點一下,用沙地習字尚可,練字卻是不行,沙子阻力大,用這法子久了再執筆容易下筆過重,反會走歪路。
然後等他湊近了卻見夏安然寫的並非是字,而是像……順口溜?
夏安然見他過來,也沒掩藏,反倒是請他一起來看,他正寫到一句: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
陳宮一挑眉,又去看他旁的寫的是一句瑞雪兆豐年 ,他思索了下,道“小郎君寫的這是……勸農詩?“他得到了否認的答案,夏安然又在那句瑞雪之後寫下了
於是陳宮馬上就明白了“小郎君是要寫農書?”
“是,也不是。”夏安然放下木棍,眼睛亮閃閃得看著他“朝廷近些年來連連頒佈《農書》,我都看了,寫的很好,但是百姓看不懂。”
聞言,陳宮怔了怔,他又看了看夏安然那寫的毫不工整,但是卻郎朗上口的話,有些明白他想要幹什麼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他有些喃喃得說“小公子是打算……將農書裡頭的道理,化為諺語?然後在百姓間傳開?”他內心一時覺得有些荒唐,夏安然十五六歲的年紀,不過是一舞勺小兒,竟然有這樣的打算和志向,這……頗有些荒唐。
他一時想說這幾不可能,一時又見到夏安然寫下來的幾句,覺得挑不出『毛』病,顯然這小兒是認真得想要做這事的。
《農書》自然也在縣令需要推廣的範疇內,他在前兩年也尋了人給農人念這書,這事就這麼幹了,但是他沒有想過農人是否能聽得懂,雖然就他看來農書已經寫得極為通俗了……但是比起夏安然所寫的呢?
再想想治下農人,又有幾人習了農書所言?又有幾人照做?沒有,幾乎沒有,大家還是和之前一樣侍弄莊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