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爺一個友伴褒著:“這王右丞的‘江山雪霽卷’真是漂亮!能擁有此作,就像英雄配?刀,縱觀整個京城的收藏,現在肯定沒人及得上您老啦!”
“好說好說。”李老爺笑不攏嘴,他收集這些古玩字畫,沖的就是友人這幾句贊美。
陪坐的權家父子相互對望,忍住了一聲嘆。
想到自個兒的畫作竟落到這種人手上,若王右丞地下有知,該也會為此掉下眼淚吧?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下去吧,待在這兒只會礙我的眼。”望著大、二夥計,李老爺嫌棄說道。
“是、是,”大夥計連連躬身。“那李老爺、權老爺、姑爺,小的先回‘松風齋’去了——”
李老爺出言打斷。“你們還敢回‘松風齋’啊?臉皮還真厚,要是我闖出這麼大紕漏,早就自己收拾包袱走人了——”
大、二夥計腳步一滯,兩張年約四十的老臉上滿是尷尬。“是,李老爺教訓的是——”
權傲天聽得火起,這個李老爺,都已經佔盡了便宜,還這麼言語刻薄——真是欺人太甚!
“你們倆慢點走。”他突然起身,然後舉杯望著李老爺一敬。“有件事我正好想稟報李老爺,就在下午的時候,我岳母,也就是‘松風齋’的當家,剛把‘松風齋’賣給我們權家。從今以後,‘松風齋’與‘古今齋’就像兄弟倆,還望李老爺日後多多照顧。”
大、二夥計嚇了一跳,以為這是要趕他們離開的意思。“姑爺——您是說,小的以後不用再上‘松風齋’了?”
“錯。”他起身來到大、二夥計身旁,雙手朝他們肩上一拍。“往後我倚重你們的事情才多著呢。今天下午我聽了我岳母大人的提點才知道,你們倆對筆墨紙硯的熟悉,在京城是首屈一指,所以我打算把‘古今齋’的南紙部分,交給你們全權處理。”
“這——”大、二夥計相互一看。他們以為,在出了這麼大差錯之後,“松風齋”願意留他們在鋪子裡打雜贖罪,就夠他們感激涕零了。沒想到這會兒,主子非但不怪罪,反而還給了他們更好的職位讓他們做事。
“小的真是太感激了!”大、二夥計眼眶都紅了。“您放心,小的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肯定竭心盡力,萬死不辭……”
李老爺在旁聽得很不是滋味。“松風齋”得罪了他,他本是打算弄得他們樹倒猢猻散的。這會兒,倒像幫了他們一把。
“權老爺真是教子有方,就連發生這麼大的事,也能扭轉乾坤,倒賺一筆啊。”李老爺這番話,聽起來是誇贊,但表情卻不是這麼回事。
“好說好說,”權老爺呵呵笑著。“到時‘松風齋’重新開幕,李老爺您這貴人可一定要過來讓我們請杯酒——”
對於爹那玲瓏婉轉,又暗暗捧高自家的響應,權傲天很是滿意。
“那可真是喜事一樁,剛好趁這機會,我們先向權老爺、權少爺說聲恭喜!”李老爺友人們一同舉杯。“幹。”
結果這席賠罪宴,就在權家父子倆裡應外合之下,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要是不清楚事情始末的人,說不定還會以為這一群人是來喝慶功酒的哩。
李老爺恨得牙癢癢,無奈先前說好既往不咎,這會兒他也只能陪著笑,咬牙說了好幾聲恭喜。
總算報了一箭之仇!權傲天暗笑。
當晚,他同琉璃說起今晚的宴席時,一形容起李老爺那吃癟的嘴臉,夫妻倆同聲大笑。只有一句話可說——大快人心!
【尾聲】
三個月後——
就在老店“松風齋”原址上,南紙店“松風齋”又重新掛起了店招。
雖說是老店新開張,可是安排的場面,前來祝賀的客人,卻是一點也不含糊。
舊“松風齋”的大、二夥計,這會兒正排排站在鋪子門口,笑逐顏開地招呼進門的客人。
兩人最近成了附近街坊口中的傳奇,任誰也沒想到,在他們虧蝕“松風齋”六萬兩銀子後,“松風齋”非但沒叫他們賠,甚至還願意繼續重用他們。
“這兩個家夥,真是前輩子燒了好香啊!”圍觀的行客望著“松風齋”指指點點。
“揭匾了、揭匾了!”時辰一到,“松風齋”大夥計拿來竹竿準備揭匾。
笑得團團滿滿的權老爺接過竹竿,往懸在門楣上的紅綢巾一挑,紅綢巾款款落下,露出“松風齋”三個燙金大字,一時鞭炮聲、歡呼聲驟響。
權老爺朝眾人抱拳一揖。“來來來,小店備了幾桌酒席,各位移駕到後邊,一同沾沾喜氣。”
“這邊請,這邊請——”大、二夥計引領著眾人走進後庭的花園。“大夥兒不要客氣,盡管吃盡管用啊!”
眼見客人一個個進了後院,權老爺巡看了店裡一眼。“少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