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璨思緒斷走一瞬,手上力度也下意識鬆了,宋清闌便趁著這時將門再度拉開,往前邁了步子。
那股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頃刻間變得更加濃鬱,讓人難以忽視他的存在。
宋清闌低頭細細打量著她。
她臉上妝花了大半,長睫上淚水和睫毛膏混雜在一塊兒,似蝴蝶般撲閃著。眼底還有未褪幹淨的水光,霧氣濛濛,尾處的緋紅顯眼。臉上還有幾道淚痕,她嘴角向下撇著,瞧著不太高興,還可憐兮兮的。
宋清闌闔了闔眼皮,再去看溫璨時,餘下的只有心疼。
“我剛回來。”宋清闌輕聲解釋說,“看你朋友圈,你今晚有慶功宴。”
“我想來找你,打你電話,但你關機了。”
他說著,眉頭微不可察地輕蹙:“我擔心那個人又找上你,就先過來看看你回家了沒有。”
溫璨是第一次聽他一次性說這麼多話,不由聽得晃神。她能辨別出宋清闌說的話是真是假,因為他說話時眼睛始終一瞬不瞬地望向她,沒有退卻。
平時好像有說不完的話的她在這一刻變得緘默,宋清闌感到無措。
他盯著溫璨的眼眸,被某種情緒牽引著,緩緩抬起手,想去觸碰她濕紅的眼尾。
手卻在快要抵達的地方驟然頓住,停在半空中片刻,又極為剋制地收回。
宋清闌屏息,話在嘴裡過了又過,最終只化作一句:“你還好嗎?”
溫璨覺得才平息下去的委屈在他的話裡又有再浮上來的沖動,她嘴巴不受控制地一癟,聲音也不再掩飾,直接哽咽出來:“不好。”
即便她再怎麼去抗拒,由於潛意識裡的憂慮把眼前這個人推開,也無法更改她心中的本能。
她是喜歡他的。
於是喜歡變作了矛盾,如一條打著無數結的亂繩,溫璨無法解開,渴望又害怕,交織在一起,將她緊緊捆縛住,喘息都成了奢望。
但至少,在這一瞬間,她不想逃避了。
所以委屈和難過在喜歡和依賴的人面前再也控制不住地全數翻湧而過,滔天大浪般張著血盆大口要把她吞沒,溫璨一下只記得哭了,想把所有不痛快都說給他聽,想汲取安慰,哪怕只有一絲也好。
顫抖的身體如經寒冬,她形單影只地行走在風暴大雪裡,冷得失去知覺。
卻在某一剎,突然觸碰到溫暖的火焰。
那團火燃燒得熾熱,讓凝固的血液重新流動,燒得滾燙,流竄在身體裡。而後,顫抖逐漸平緩,寒冷逐漸消退,她被裹得嚴實緊密。
溫璨被宋清闌抱在懷裡時,聽見他落在耳際沉沉的一聲:“抱歉。”
她在他懷中泣不成聲。
而他只是安靜地抱著她,一動不動,任其發洩。
“宋清闌……你說到底什麼能夠相信,為什麼三年多的感情說變就變……我到底能相信誰?”
溫璨的話悶聲從他衣衫裡透出來,問得執拗,彷彿也是在問她自己。
宋清闌什麼也沒說。
掌心輕拍,似無聲的輕哄,一點一點地將她潰散而出的難過接納過去。
溫璨發洩完所有後,心都變得空曠起來,塞滿那兒的垃圾好似被瞬間清空,再也不堵得難受。
但代價是,她的嗓子已經徹底報廢。
眼睛都哭疼了,抱著個軟軟的抱枕,像個洋娃娃似的待在沙發一角,乖巧得不得了。
宋清闌站在餐桌邊,用玻璃水壺給她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