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已經被收拾得差不多,喻濟時正跟謝擎山交代著什麼,一轉眼瞥見喻禮,聞到她身上的檀香味,笑道:“不容易啊,我們家三小姐也對佛祖有敬畏之心了。”
他順勢道:“既然三小姐也對神佛有敬畏心,改天替我去潭拓寺上一炷香。”
喻禮笑,“您不怕旁人舉報您大搞迷信活動?”
喻濟時說:“就是因為怕,才在家裡佈置佛堂啊。”
他精神不錯,能跟喻禮暢聊十幾分鐘不帶喘息,不是過年有客來訪時病懨懨的模樣。
喻禮有些詫異,但沒有表露。
謝擎山看出來,側耳說:“這是老首長的明哲保身之道。”
喻禮瞟一眼沒有被秘書攙扶、氣宇軒昂的喻濟時,輕輕吐槽,“老狐貍。”
謝擎山詫異瞥她一眼。
這樣的俏皮話喻禮從前可沒講過。
心底對程濯的偏見微微淡了些,“程濯把你伺候得不錯。”
喻禮糾正,“我們是相互扶持,互幫互助。”
謝擎山笑了一聲,他覺得是伺候就是伺候。
喻濟時前往廬山養病是京城一年一度矚目的大事,被他蔭蔽過得官員為老領導送行,喻濟時謝絕大張旗鼓的護送,輕車簡從上路。
一路陪他去廬山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他得意門生——謝擎山。
另一個是他寄予厚望的繼承人——喻禮。
抵達廬山,金烏西垂。
喻濟時心情不錯,告訴司機,他打算徒步上山。
喻禮側臉對司機說:“把車子停在盤山公路前,我跟舅舅陪著首長,你們帶著行李到山上休息整理。”
廬山雲霧繚繞,山清水秀。
喻禮跟謝擎山一左一右攙扶著喻濟時。
警衛佇立,遇見他時,莊嚴敬禮。
喻濟時說:“我第一次來這裡養病的時候是三十年前,療養院還沒有建起來,我跟汪琦就住在山上的小院裡,一家四口,雖然清苦一點,日子過得倒是很不錯。”
廬山療養之後,他便毅然投身波雲詭譎的政治漩渦裡,再住進去,已經是鬢發花白,喪妻喪子之後。
喻禮很少聽喻濟時提起過去的溫情。
喻濟時一直冷酷寡情,他是最嚴密的政治機器,似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勾起他一絲惻隱。
她支起耳朵聽得很專注,聽著喻濟時說著那些苦難歲月中的可貴的愉悅,突然,謝擎山拍了怕她肩膀,堅毅臉上揚起笑,“程總!”
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一行人。
程濯、梁楨還有被他們兩個攙扶著的程澤生。
程澤生甩開攙扶他的兩個人,濕潤著眼眶,朝喻濟時顫顫巍巍走過來,“老首長!”
喻禮忍不住抽搐唇角。
程老不愧是政界有名的“影帝”,眼淚說來就來。
喻濟時也絲毫不遜色,眼眶瞬間紅了,“小程!”
寒暄過後,之後的路,便是兩個老頭互相攙扶,眼淚涕零說著過去的崢嶸往事。
快走到門前,程澤生嘆了口氣,“首長跟我緣淺,還好咱們的後輩緣分深啊。”
鬥了半輩子,可不是緣淺麼?
他轉過頭,溫煦道:“禮禮,還滿意我們家程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