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節在她臉頰颳了下,凝脂一般柔滑,“應該是這樣。”
喻禮道:“首長讓我給他拿書,我們去藏書樓。”
主要是不想繼續留在喻濟時的院子。
深沉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藥味和消毒水味,高濃度的氧氣充斥著鼻腔,並不能讓身體康健的人感到精神飽滿,反而産生深深的壓抑之感。
室內的每一個細節都訴說著當年那位秣馬厲兵、馳騁疆場的將軍已經步入生命的暮年。
一切都死氣沉沉的,唯有站在眼前的青年,清冽如山間松林的風,吹散一些枯木腐朽的暮氣。
喻濟時雅好讀書,藏書樓便建在他住處的邊上。
一路芳草茵茵,小徑蜿蜒。
四周寂靜,隱隱聽到湖泊中圈養的水鳥的鳴叫聲。
喻禮一直勾著程濯的手往前走,忽然身形一頓。
她一貫清泠柔婉的嗓音因急迫而發緊,“有人過來了,我躲一躲。”
程濯眉目微沉,抬手要撫她發頂,剛要回一句“好”,轉眼間,她身形一晃,飛快跑到林木中,身影消失不見。
手心中只留一縷清冷的空氣。
他收回視線,抬起眼,看到海棠門後出現的那道身影。
他一點不覺得驚訝,心中只留平靜。
只有喻景堯能讓喻禮方寸大亂,一跑了之。
喻禮對後院很熟悉,幾步便穿過深深林木,藏身在密閉的房室之中。
這裡是放雜物的地方。
開門的瞬間,天花板上掉落零碎的灰塵,空氣閉塞,充斥著腐木的氣息。
喻禮坐在堆放雜物的低櫃上,傾身挑開深色窗簾,透過海棠花窗,她望見圓月門前相對而立的兩個人,同樣的清瘦挺拔。
喻禮聽不見他們在講什麼,也看不清唇形,只覺得喻景堯的神色涼森森的,至於程濯的神色——
他留了一抹修挺背影給她,她看不清。
她冷靜下來,覺得自己剛剛察覺到喻景堯過來就飛快跑掉的行為十分不妥當。
她明明跟他說過,他們光明正大,不懼人言。
結果到了喻景堯跟前,她卻私自跑了,連一句解釋都沒留下。
可是她又該怎麼辦呢?
這麼多年過來,擔憂二哥,關心二哥已經成為她的本能。
見他一個人在花廳裡孤清冷落無人搭理就已經讓她足夠心疼,她又怎麼能跟程濯同時出現傷他的心?
謝思齊覺得她會因為二哥給昕昕剝栗子吃醋,殊不知,昕昕就是她哄過去陪二哥說話的。
她不忍心看他孤零零一人無人搭理的模樣。
但,這樣做,對程濯又何其不公?
喻禮揉著額角,心底一團亂麻。
她又想起謝琬音當年勸她的話——
在她把那架床燒了之後。
“你們這樣也不是個樣子,不如我給你們做個假身份,讓你們出國,到了國外,天高地闊,誰知道你們是什麼關系呢?”謝琬音拉著她的手,“禮禮,你們是親兄妹,沒有誰比你們之間的糾葛更深,無論你們誰找了另一半,你們兩個這樣的情況,對另一半都是非常不公平的!”
當時,她撥開謝琬音攥著她的手,“走不出的是他,不是我,我相信我能走出另一條路!”
她抱著必勝的信念走進跟梁宗文的婚姻。
結果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