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著小孩子,就不會有人拉著她問東問西,她可以免於應酬。
喻禮掃視一週,猛然對上一雙漆黑深冷的眼。
眸光微不可查一頓,她緩身坐在謝琬音身邊。
她的右手邊是林惠卿,對面是喻景文,視線穿過紫檀透雕屏風,清晰看見喻介臣和陳西平對弈的身影。
距離最遠的是喻景堯。
他獨身一人坐在開得繁盛的素冠荷鼎旁,拈花品香。
喻禮垂眸想了一會兒,讓傭人上一碟烤栗子給喻景堯。
她記得他喜歡吃這個。
喻景堯漫不經心把玩著手中的烤栗子,剋制著心中蔓延的失落。
妹妹是真的生氣了。
以前,她不會把他孤零零丟到一邊不管。
他漫無目的出神,忽然,袖口被人輕輕拉了一下,垂下眼,望見一雙烏黑圓潤的眼睛,她直勾勾盯著他手心裡的烤栗子,“二叔,想吃。”
憑心而論,喻景文不算什麼好東西,他生得女兒卻很討人喜歡。
他輕輕點了下頭,幾下把烤栗子皮剝掉,將香甜可口的栗子仁遞給她,“吃吧。”
謝思齊瞥見,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拽著喻禮的袖子說:“你瞧,你二哥在給昕昕剝栗子!”
喻禮輕“嗯“一聲,語調淡然無波,“這也算值得驚訝的事?”
謝思齊拉長腔,“不知道誰這麼霸道呢,口口聲聲要喻景堯保證只能給她一個人剝栗子,現在,他變心了!”
又是記憶裡已經被忘懷的一頁。
是的,她曾經這麼要求過他,他也笑吟吟應承她,然後將滿掌心的香甜的栗子仁都遞給她。
喻禮眼睫微顫,忽然覺得花廳裡逼仄得過分。
花香伴著暖烘烘的熱氣湧上來,讓她喘不過氣。
珠簾晃動,喻濟時被秘書摻著走進門,他目光筆直看向她,嘴角輕揚了下,“我有本書落在後院了,喻禮幫我取過來。”
謝思齊挽著喻禮的胳膊,“我陪你一起去。”
喻濟時柺杖重重點了下地,“你留下,看我跟小陳下棋。”
謝思齊嘴巴很明顯得癟下去,悶悶道:“好吧。”
吩咐完,喻濟時抬步走向屏風隔開的內室。
喻禮抬腿往外走,仰眸望天,終於嗅到脫離逼仄的清新空氣。
在後院見到程濯,是一件不值得驚訝的事情。
喻禮何其瞭解喻濟時,在他提起“拿書”的字眼時,她就知道老爺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跟陳西平待在一起,喻濟時從不看書的,多的是崢嶸往事供他們暢談。
“什麼時候過來的?”
程濯繞道從後門進來,行蹤隱秘,知道他今天來喻公館拜訪的人不多,喻禮都摸不清具體時辰。
“兩個小時前。”
“首長應該很喜歡你,除了親信,他很少留人講這麼長時間的話。”
程濯倒覺得喻濟時不算喜歡他。
老首長問的幾個問題都含著深深的忌憚之意。
一見面就聊起政治,怎麼也不算一個禮貌的招待方式。
但這些話不至於跟喻禮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