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昭?”賀之逸聲線更偏向於冷靜的少年感,“好久沒聯系你,應該沒有打擾你吧?”
聽見他的聲音後,落於腰際的指骨寸寸收緊了些。
路青槐說沒有,賀之逸見狀,繼續道:“孤兒院前段時間收到一筆匿名捐贈資金,院長打算將後面那塊荒地改造成圖書室,運動區加了不少元件,今年變化特別大。”
畢業後,路青槐陸續有捐贈過孩子們的過冬物資、日常用品,以及零零散散的錢。孤兒院的日常開銷主要靠福利基金會提供。修建圖書室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捐贈,對應處在小鎮的孤兒院來說,猶如雪中送炭。
路青槐跟著高興:“這是好事啊。孩子們以後就有地方安心看書了,之前食堂裡的桌椅不適合低齡小朋友,對她們的脊椎生長不太友好。”
“嗯。”賀之逸說,“不過老院長的身體每況愈下,上週突發腦梗,醫生說是伏案工作久了,頸椎壓迫血管造成的,好在發現及時,不算特別嚴重。”
路青槐不知道這事,焦急道:“院長怎沒跟我說,那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輸了三天液,已經出院了。她沒說可能是怕讓大家擔心。”
賀之逸沒有將話說得太明顯,“但高血壓是長期性的,後面隨時有可能複發,所以我才想藉著假期,回去探望她。”
年紀上來以後,往往伴隨數項並發症,真有什麼事,誰也猜不準。
路青槐改了主意,對賀之逸道:“我要和家人商量一下,晚點和你確認日期。”
賀之逸停頓幾秒,“你找到親人了?”
“記得你小時候,總是執著於回憶親人的樣子。”他說到這裡,意識到不太合適,釋然地說,“昭昭,恭喜你,得償所願。”
原本波瀾不驚的謝妄簷,在聽到昭昭這個親暱的稱呼呼,下頷線繃緊些許。
“謝謝。”
路青槐側眸看向謝妄簷,聲音壓低些,“你下週有別的安排嗎?要是有的話,可能需要你幫我給謝爺爺和趙姨她們解釋一下。”
謝妄簷臉色和緩稍許,但眉峰還是壓得很低,他連行程表都沒掃,平聲說:“沒有安排,我陪你去。”
他有自己的事要忙,竟還抽出時間陪她回一趟南城。路青槐承認,自己沒骨氣地被他這一句話,熨貼得心髒柔軟。
“跟著我去會比較枯燥,因為大概只在孤兒院裡停留。”路青槐說。
“有你在就不會。”謝妄簷握住她的手,“更何況,我也想見一見,在你生命中出現過的重要人物。”
路青槐確定時間後,同電話那頭的賀之逸對了下航班,約定好彙集地點。畢竟從機場到孤兒院,還有將近三個半小時的車程。
她當時憂慮著院長的病情,心神自然飄忽,變得有些心不在焉。
謝妄簷忍下那位言語之中對路青槐過分關心的賀先生的妒意,在聽她說過她和賀之逸的事後,便不再多言,每晚都陪伴著她,給她以巍然的安定感。
路青槐失眠時,他就將她擁在懷中,用指腹輕柔地按壓著她的太陽xue。
“昭昭,你這幾天太過焦慮了。”謝妄簷面上仍舊是一副君子端方的姿態,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的那條弦幾乎快要崩斷。惶恐和懼怕,不單只是她在承受。他內心也承受著千萬分的煎熬,既為她的食不下咽感到心疼,又為她這副焦灼的情緒感到害怕。
怕她的六神無主來源於那個叫做賀之逸的男人。
更怕這次見面,會讓她後悔曾做下的決定。
他和她的戀愛,本就短暫如露水相逢。他所給她的一切,於她而言,不過錦上添花,甚至可以稱得上可有可無。路青槐核心穩定強大,並不追求物質上的富裕。也是因為此,讓他清楚地知道,無論在這方面付出多少,都無法真正觸動她的心。
那賀之逸呢?陪伴著她在艱難困苦的環境裡長大,引導她成為想要成為的人,一定在她生命的長河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他開始不受控地想,那個陪她徒步攀登雪上的人,會不會也是賀之逸。
路青槐藏不住心事,聽他這麼說,有些歉疚。主動將下巴擱在他肩上,環住他精壯的腰身,聞著他身上清淡的雪松香氣,腔調柔軟得一塌糊塗,“不好意思啊,我的負面情緒影響了你。”
“沒關系,昭昭,親密關系裡,理解和寬容是必修課。”謝妄簷沉聲,“我很願意被你需要。”
路青槐臉頰在他胸前蹭了蹭。
謝妄簷身為啟創的話事人,壓在肩上的重擔必然沉重。她最近輾轉反側,往往要到夜裡兩三點才能睡著,很容易吵到他。
她不想讓他為自己的事分心,於是提議:“要不你還是搬去樓上睡——”
話音未落,近在咫尺的俊顏眉心重重擰緊,掌心扣住她的後腦勺,洶湧熱烈地覆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