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她講過和朋友一起爬雪山的經歷,“和徒步一樣的道理。越過山峰的時候,最優路線常是先下坡,才能去往更高的地方。”
“謝妄簷。”
“嗯?”
路青槐發現,每次跟他聊天,她的心境都會變得開闊一些。網上有個詞,叫做引導型戀人。謝妄簷明顯屬於這一類,如同一捧清水,剛柔並濟。
她抿了下唇,忍不住坦蕩地問,“你是不是永遠都這麼情緒穩定?”
“或許。”謝妄簷幽邃黑眸映著她,笑意不減,“亦宵說像我這樣的人最可怕。”
她追問為什麼。
“因為一旦遇見了不想放手的人,會徹底失控,變成一顆定時炸彈,無比危險。”
路青槐坦言:“我想象不到這樣的情況。”
她想象不出他喜歡一個人會是什麼樣子,更別提愛而不得的假設。
謝妄簷未置可否,只清淡勾唇。
“我以前也這樣覺得。”
路青槐聽出拋磚引玉的意味,“那現在?”
“危險初見端倪。”
凝在頭頂的視線灼灼且凜然,由於樓梯站位的關系,謝妄簷同她近乎齊平,暖光暈在他眉眼間,徒添幾分陰鬱的錯覺。她心跳驀然一悸。
謝妄簷見她呆愣的樣子,失笑道:“上樓吧。”
小年夜聚會人多,在樓上陽光房擺了個超大的圓桌,轉盤中間有處空缺,苔蘚、假山、文竹造景豐富,佈置充滿中式韻味。需要加熱的菜底下架著卡式爐,這會已挨個點燃。
幾分鐘後,路灩雪迎著風雪趕來。
她來得風塵僕僕,身上一股淡淡的煙味,梁雪知道謝老爺子不喜兒孫輩抽煙,挽著她的手往裡推。可惜位置大多已安排好,路灩雪來得晚,須得從謝老爺子身邊路過。
路青槐看出她的為難,主動往旁邊挪了點,添了把椅子進來,“灩雪姐,你和我一起坐吧。”
梁雪猶如看到救星,面上倒是沒說什麼,把女兒送過去。
路灩雪將沾著煙味的外套從陽臺掛出去,同路青槐耳語,“還好有你幫忙打掩護,不然要是讓兩位老爺子聞到煙味,保準得訓我一頓。”
路青槐聳肩,小聲說:“逃過一劫。”
兩人相視笑開。
小年夜的聚餐沒太多規矩,聊得大多是家常,偶爾和生意掛鈎。老大一家經營著集團,謝庭晚他們雖然不參與決策,每年倒是能拿到一筆不菲的分紅,他們在商討著,怎麼將路青槐也加進去。
路老爺子反應平靜,倒是梁雪,偷瞄了丈夫好幾眼。大有看他們父女倆不爭氣的意思。
路青槐莞爾,斟酌著用詞,“我才剛和妄簷結婚不久,股份的事還早。”
她額間突突地跳,桌下的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扯謝妄簷。
結果謝妄簷正在慢條斯理的拆螃蟹,沒辦法接收她的訊號。
謝老爺子:“這怎麼能行?昭昭,你和妄簷結婚後,就是一家人了。我們家從不重男輕女,兒孫輩一視同仁,兒媳、女婿也是如此。”
謝頌予:“小冰糖還這麼小,爺爺您說這個幹嘛?”
謝老爺子反應過來:“是是是。不說了。”
路青槐只好伸出腳,用大腿輕碰謝妄簷。
他正在專心致志地將蟹膏裝進蟹殼,察覺到身側的人正有意無意地摩挲著他,西褲布料在這樣緩而慢的碾磨下,迅速旖旎升溫。
作惡的人觸碰到他黯下來的目光,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愈發變本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