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絲馬跡
一亮身份,救火兵本來就快聽指揮的身體更不敢停歇了,眼前是妖怪,身後是功名,再往後是掉腦袋,任誰都知道該怎麼做。
而謝予言,他也沒閑著,袖子一擼竟然就跑去救火了,急得蔣之南都左右顧不上,後悔出門沒帶上兩個護衛小廝,這小祖宗平日乖張就算了,怎麼連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還往前沖,救火這事是他能幹的嗎?他會幹嗎?
他會。
他會搖人。
頭頂轉來屋簷燒灼的聲音,伴隨著幾不可聞的踩踏響動,謝予言頭也不抬,將水桶中的水播撒在隔離帶不遠處的樑柱上,當他又灑完一桶水時,一滴雨落在他的前額,謝予言抬起頭,看向原本晴朗得能映出燈火顏色的夜空,出現了……嗯?
謝予言看向上空三種型別的雲,一個自然黑,一個假裝白,一個根本沒有純粹在假裝有!
最後那個,愣下啊。
麒麟堂所有人包括司徒猛都瞪了司濯一眼,後者抬頭假裝沒看見,死不加雲。
他是龍族,天生能呼風喚雨,哪裡非得讓水汽凝結成團才能下,直接助力每一滴雨半途落地不好嗎?
“別讓天庭的工作量再增加了,今晚已經出了很多事了。”欒靈抽空想給他一拳,沒打著,還要變朵僅做裝飾用的烏雲過去遮掩。
竺音看向另外兩處白雲和烏雲,烏雲的方向,是有些熟悉的法力波動,但是白雲呢?那是什麼人?
她與黎霄對視一眼,無相化作笛子形態,神識直接交流了她熟悉的法力波動,後者點頭會意,閉上雙眼,突然間,黑夜好像好像被撲撒出一層溫潤的白光,明暗交替之間,牽引出一條更亮的光芒,從落雨的白雲而出,像是臍帶一樣,延伸到燃燒的樓宇附近一角,而就在那一處,一個穿著白袍的身影突然跳躍而起,正是法力溯源連線之人。
“動手!”
黎霄仍然閉著眼睛,但卻開口對著周圍人提醒道。
司徒猛抬手,將火樓與那個身影連成一條線,揮灑出一道風箭,隨著風拂過,火焰順著風的方向連線與跳躍之人的通道,點燃了對方的衣角,白袍人見狀調動周圍白雲落雨,試圖澆滅火焰,就在這時,控雨的司濯騰出一隻手,指尖抬動,即將熄滅的火焰又跳動起更加旺盛的火光,並且怎麼澆都澆不滅。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不滅之火,對方慌張地朝著河流的方向逃跑而去,司濯還想動手,欒靈神識攔截,在前者的目光中搖搖頭:“別追,我已經放下印記了。”
司濯聞言,手掌一收,真龍之火撤回,白袍落水之時,火焰也隨之湮滅。
對面那股烏雲的法力波動還在繼續,可樓宇的火已然快要澆滅,那批人似乎是在觀察,又似乎是在等待,但無論如何,他們都已經注意到了彼此的存在。
竺音看著地面的那道熟悉身影,雨水將他的朱紅色錦袍低滴成了更深的暗紅,像是血一樣,他靜靜佇立在原地,頭也未抬,像是對上面的一切不知情或是並不關心。
黎霄上前,看了她一眼,又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地面的凡人,組織所有人道:“等會我降下天色,他們陷入疲憊之時,扭曲這些凡人的記憶,但對面的修行者,我不能確定他們是敵是友,所以兩位師弟,你們要為我們打好掩護。”
司徒猛應聲,司濯已經準備起手,欒靈神情一緩,也做好了消耗的準備,竺音無相變揚琴,就在她敲響第一聲的時候,地上的人似有所感,抬起頭,望向了他們的方向。
原本以為還會有一場爭鬥,沒想到他們施法後,那些人也像是沒看到這一切一樣,直接撤離了,連個照面都沒打,但也沒有受到他們的控制。
盡管凡人修行者不受禁制壓制,但能在他們手上全身而退,能力也非同一般,麒麟堂沒有再追,而是在處理完凡人這邊的事情以後,先行回去養精蓄銳。
畢竟看見今晚發生之事的人太多,扭曲記憶比刪除更複雜,竺音一人也難做到,幸好還有黎霄和欒靈,特別是欒靈對精神力的掌控能力,就算是天界的很多成熟掌控術法的神仙,也不能與之匹敵。
所以當竺音第二日在府裡遇到已經修整好的謝予言時,看到他似乎還在因昨日的法術而感到有些睏倦,出於某種詭異的想法,她開口跟他打了聲招呼:
“昨日睡得可好?”
竺音突然的關心也讓謝予言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笑道:“說來有趣,自乘船南下以來,每日奔波,倒不曾睡個好覺,昨日發生了那麼嚴重的火情,操勞一晚,今早倒還精力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