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還有幾封信的,唉,下午見面說吧。”
這麼多年過去,提及到曾經的人和事,這位胡阿姨明顯印象深刻,甚至話裡還充滿遺憾。
蔣業營在旁邊聽著,結束通話電話後慶幸道:“還好人家阿姨還記得。”
話音剛落,就見程朝昀起身出了包廂,丟下一句,“我打個電話。”
這通電話,程朝昀原本是打算將事情全部瞭解清楚後再撥出去的。
但蔣業營那句“還好”,讓他驀地想起了阮笑笑。
他們在尋找小程時,查過同名同姓的人,又為了證實猜想,去烏墩找了鄧笑笑,最後兜兜轉轉又在魏逸這裡得到了顛覆性訊息。
所有的這一切,與小程有著相關性的事件裡,其實都沒有小程的記憶。
不知道。
不記得了。
沒有印象了。
人生海海,那些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相遇的、有交集的人,本就在生命裡只佔極小極小的一部分,而這一部分裡能夠留下一個記憶點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就像畢蒼提起醫院裡,他曾讓程朝昀給小程介紹過瀾青附中附近的美食和遊玩景點。
而如今的程朝昀回想起來,只記得他探望過畢蒼這個重點,其餘的細節已被時間蒙上了模糊的濾鏡。
阮笑笑會覺得只有她一個人記得小程嗎?
他突然很想跟阮笑笑分享這件事。
不是的,還有人記得小程。
畢蒼記得,照顧他的護工胡阿姨也記得。
這個“還好”裡的慶幸與喜悅,可以更濃厚更豐富一些。
但當電話接通時,他聽出了阮笑笑情緒的低落。
她聲音悶沉地講著睡前故事,在越來越低的聲音裡,那個“還好”的好訊息在已知的答案面前突然就顯得不那麼好了。
最後,他只能以“續集故事”作為結尾。
而這個續集故事……
程朝昀下車,走向與胡阿姨約好的地點,看向了她手中的那幾封信。
阮衛國是胡雲麗做護工以來,見過的所有病人中最奇怪的一個。
與人打交道的工作做多了,總會遇見形形色色的人,醫院裡更是可以見識到眾生百相。
有時候同一個病房裡,這邊的病人親朋好友圍繞,另一邊可能就無人探望。
無人探望的人裡,有的是伴侶離世,孩子們不在身邊,工作沒有時間照看,有的則是和子女關系不好,沒人願意照看。
胡雲麗起先以為,阮衛國是後者。
這類僱主一向很難相處,她做好了準備,卻發現阮衛國性格意外的好,甚至讓她覺得這不是一個病人的狀態。
阮衛國很平靜。
他肺癌晚期伴骨轉移,據他自己所說,他檢查出來前,以為只是發燒的小感冒和腰椎間盤突出,沒想到是惡性腫瘤。
聯系胡雲麗時,阮衛國剛聽醫生的建議做了穿刺,進行病理及基因檢測。
那會兒他戴著口罩咳嗽,露出來的眼睛很平和,說:“大夫說肺癌基因突變多,如果檢查出來有什麼靶點,可以吃靶向藥治療。”
“如果吃不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