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閃動了幾下,有些緊張,深知季舒楹性格,於是在她開口趕人之前,快速交代緣由:“小舒,是這樣的,季叔叔說你生病了,並且不肯接他的電話,所以託我過來看望你……”
前男友開口說話了。
這夢做得也太真實了。
季舒楹茫然地想著,後退了幾步,回到臥室,‘咔噠’一聲鎖上門。
她一定是還在做夢。
肯定是她生病之後睡太多,整個人都睡暈了。
張姨並不認識顧柏晏,如果以為顧柏晏是她家那邊的朋友或親戚,因此熱情地招待客人,說得過去。
那裴遠之呢?他怎麼會讓顧柏晏進門的?
季舒楹都不敢想象裴遠之是在何種情況下跟顧柏晏打上照面的。
換位思考,如果是裴遠之生病,前女友找上門來看望,美其名曰受裴伯父所託,她肯定會炸掉,把所有人都打包丟出去。
季舒楹掏出手機,想質問顧柏晏,才想起對方的聯系方式和電話都被她拉黑了。
腦海裡閃過顧柏晏方才在客廳說過的話——季叔叔託他過來看望。
季舒楹翻了翻聯系列表,確實有一個來自季茂明的未接來電,但她昨晚昏昏沉沉的,根本沒接也沒注意到。
深深吸了一口氣,季舒楹指尖微顫了一下,回撥了過去。
等待接通的時間十分漫長。
季舒楹數著嘟嘟聲,一下、兩下、三下、四下……第六下,終於接通了。
“小舒?”季茂明的聲音從那邊傳來,帶著中年男性宿醉後的沙啞和疲倦。
季茂明這些天的日子也不好過,忙著跟鐘冰琴那邊的人打嘴仗,跟律師團隊溝通,又要平息公司裡的輿論傳聞,還要想辦法穩住波動的股市、躁動的高層員工。
女兒生病了這件事,他還是從鐘冰琴口中得知的。
一天天的,他為了公司,為了應酬,喝了不少酒,還要操心小女兒那邊的事,能分神來給季舒楹打一個電話,已是盡了心力。
“聽你媽媽說,你生病了,現在好些了嗎?你媽媽不願意透露你的地址,爸爸這些天也抽不開空,所以只好讓小顧先帶點東西過去看看你……”
季舒楹握著手機,沒說話。
心卻不斷地沉入谷底。
是的,她早該知道的。
一個在婚姻中早就遊離的人,出軌的人,談什麼責任感。
他早就不愛媽媽,也早就不愛這個家了。
電話那邊沒人說話,季茂明以為季舒楹還在鬧脾氣,他耐著性子解釋:“你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氣嗎?是,爸爸承認,那天爸爸的態度有點過分,但人家畢竟是你妹妹,你的做法……”
季舒楹以為自己不會在乎了,可以心平氣和地跟季茂明對話,但聽到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時,還是忍不住的冷笑。
“你關心我的方式,就是讓顧柏晏上門來看望我嗎?”
季舒楹面無表情地問:“爸爸,我現在再叫你一聲爸爸,您是不知道我懷孕了嗎?還是不知道我跟顧柏晏已經分手了?”
她語速平緩,與平常的嬌嗔痴怒不同,沒有一絲起伏,卻掩不住更深切的失望。
“您這樣做倒是輕松,省時省力,還履行了自己作為父親的義務,好讓自己心裡過得去,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處境,有沒有想過會讓我難辦?有沒有想過,我根本不想再看到他?”
季茂明清咳了一聲,自知理虧,是他不夠上心,辦事辦得有些隨意,音量也稍微低了一些:“年輕人,吵吵鬧鬧分分合合是正常的,我倒覺得顧柏晏性格細心溫柔,你兩……”
季舒楹打斷季茂明自以為是的解釋:“你覺得,那是你覺得,但你從來沒有設身處地站在我角度替我想過。”
“就像您之前說的,都是你季茂明的女兒,你誰也不會虧待,但凡你站在我角度,想過我的心情呢?”
“可惜您永遠不會理解,因為你本質上就是一個自私的人。”
季舒楹以為自己會哭,她從小到大都嬌氣,一有點不順心不順意,就容易掉眼淚。
一掉眼淚,再任性的事,季茂明都會滿口答應。
但現在,她好像已經沒有眼淚能流出來了。
“就這樣吧,顧柏晏我會讓他走,以後,你也不要再聯系我了,我只認媽媽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