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外間響動,王德潤和賀孟頫立刻開門,便見胤礽已昏倒在地。他們二人對視一眼,都已明白定然是方才那番話被聽了去,但此刻也顧不得懊悔,只先將胤礽抬到屋內,立刻診治,並找人通傳。
原本胤礽是帶了人來的,只是因為要同太醫單獨說話,所以才將人留在了遠處,聽得此間吵鬧,鄭奉和郭玉立刻趕來幫忙,手忙腳亂了好一陣,才算是安穩下來。
郭玉:“我這就去跟魏總管說!”
“慢著。”鄭奉攔住郭玉,將他拉到旁邊角落,壓著聲音說道,“若是此時皇上趕來,主子還沒醒來,你打算讓兩位太醫如何解釋‘急火攻心’這四字?!主子如今口中呼喊念著的都是瑚少爺,若是讓皇上聽了去,你是想讓三十六年的事情重演嗎?!”
郭玉呼吸一滯,忙道:“我當然不想。可……可是……”
“先等等看,一切等主子醒了再做打算。”鄭奉道,“你可還記得之前瑚少爺說的話?”
鄭奉愣了愣,點頭:“無論何時遇到何事,咱們在主子身邊伺候,最重要的就是穩。咱們穩住了,就是給主子支撐。還有……對了!我去找四爺!”
“嗯,去吧。這裡我盯著。”
聽完郭玉的傳話,四阿哥原本想立刻動身,但在他即將起身的那一瞬,腦海中回想起了在南苑行宮亭子中的對話。他稍稍停頓了一下,說:“我方才應了汗阿瑪,一會兒要去禦前陪著,怕是來不及。不如讓張起麟先過去看看情況,他畢竟也是從東宮出來的,有些話他說起來或許也會方便一些。如今最重要的是太子哥哥的身體,一切等他醒來再說。張起麟替我去看,若有任何不足之處,你便宜行事,我來兜底。”
“奴才遵旨。”張起麟和郭玉先後離開,往胤礽處去了。
一個時辰之後,胤礽醒了過來。他愣愣地看著頭頂床帳,久未回神。鄭奉拿了帕巾替他拭汗,低聲道:“主子是受涼起了燒,太醫說您是心火太盛所以才會暈厥,已給您用了藥,再歇過幾日就能好了。”
胤礽此刻連笑都失了力氣,他喃喃說道:“我想見瑚圖裡。”
“主子,咱們現在在山東,瑚少爺留在京城裡沒跟出來。”
胤礽又閉了眼,一顆豆大的淚珠自眼角滑落,被鄭奉用帕巾接住,擦了去。鄭奉道:“主子,無論發生了什麼,您都得打起精神來,瑚少爺還在京城等著您呢。”
“他會等著我的,對嗎?”
“自然,瑚少爺說了,他在京城裡好好休養,等著您回京。”鄭奉接著說,“方才您睡夢中一直叫著瑚少爺的名字,奴才們鬥膽,暫時沒去通報給皇上。您現在醒了,但太醫說這病總也要三五日才能起身,還是得讓皇上主子知道的。”
胤礽輕輕點了頭,道:“去通傳吧,不必麻煩太醫們,我自會向汗阿瑪解釋清楚。”
聽到胤礽已醒的訊息,四阿哥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他把桌上的茶推到張起麟面前,說:“依你看,太子哥哥這病是為何?”
主子賞的吃食必須吃幹淨。張起麟端了茶,一飲而盡,之後才回話:“奴才鬥膽猜測著,或許真的跟瑚少爺有關。太子殿下是在太醫值房外嘔血昏過去的,而值房內當時只有王太醫和賀太醫,這二位太醫經年照看著東宮,尤其是賀太醫,這些年瑚少爺的身體都是他在照料著。這二人又是師徒關系,恐怕是……”
四阿哥接了話,說:“是瑚圖裡命不久矣,太子哥哥知道了真相才會急火攻心。”
“奴才希望不是。”
“但你心裡也覺得,或許真是這樣,對吧?”四阿哥起身行至窗前,負手而立,“鈎吻之毒對身體損傷頗重。這些年旁觀下來,瑚圖裡病容明顯,有時見他甚至都覺得他搖搖欲墜,似是隨時會倒下。但是誰也不敢明說,大家都避諱著不去談,不去戳破。太子哥哥未嘗不知道瑚圖裡無法長久,他只是刻意不去想這事罷了。事到如今,或許再不能自欺欺人,他才會如此。”
“主子,其實奴才也不願去想這些事。雖然奴才在瑚少爺身邊只很短的時間,但這些年也並非全無往來,瑚少爺是那般好的人,不該短命的。”
四阿哥輕輕嘆氣,道:“我何嘗不是覺得惋惜。罷了,既然太子哥哥那邊已經通報給了汗阿瑪,咱們也就不用忌諱什麼,去看看吧。”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