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稱病休養
夏去秋來,轉眼便到了十月。
康熙十九年十月初三,是仁憲皇太後的四十歲生辰。仁憲皇太後出身蒙古科爾沁部,姓博爾濟吉特氏,是世祖順治皇帝的最後一位皇後。仁憲皇太後膝下無子,以康熙皇帝嫡母身份被尊為太後。康熙繼位不久生母便故去,年幼時由太皇太後和仁憲皇太後輪番撫養照顧,是以對這位嫡母感情頗深。在初二這日,康熙就提前下了諭旨,稱十月初三乃皇太後壽誕,特不理政事,以盡孝於嫡母。
初三晨起,康熙攜太子親往慈仁宮請安,而後又與仁憲皇太後一起往太皇太後宮中。後宮妃嬪及皇子公主悉數到場,慶賀太後生辰。
哈哈珠子是奴才也是外臣,這種後宮中的慶典他是沒有資格參加的,這日太子不進學,他也就不必當值,在家裡賴到日上三竿才終於起床。
小寒端了熱水帕子進屋,伺候著齊雲野洗漱梳洗。
“爺今兒可歇好了?”小寒說道。
“嗯,睡夠了就是舒坦。”齊雲野吩咐,“讓方嬸別忙了,我想吃涮羊肉,去買點兒肉和菜回來咱們一起吃。”
小寒回話:“這可巧了,小爺也說想吃涮肉,小滿已經帶著方嫂出去採買了。”
齊雲野無奈搖頭,說:“他平日裡是不是總想著吃?我回來一次他胖一圈,你們可別老慣著他,再這樣下去要出問題的。”
小寒卻道:“要我說,那是爺您太清瘦了。小爺那樣的才是正常,小孩子哪有不胖的,吃得多睡得好,才能好好長身體,等到了十歲上,抽條兒長個兒,自然就胖不起來了。爺這幾個月倒是猛長個兒,可這腰身是越來越細了,我總覺得咱這巷子口的風再大點兒都能把您吹飛了。”
“我又不是風箏!還給我吹飛了……”齊雲野笑道,“你可真是,我說一句你有十句等著我。你就該跟小滿勻一勻,讓他多說點兒。”
“家裡有我一個話多的就行了。”小寒說,“要是他再話多,咱這院子就該吵翻天了。”
“你也知道啊!”齊雲野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肩頸,“對了,上次讓你留意的事情,怎麼樣了?”
小寒:“人家一聽咱們家在這兒,就都搖頭,說不敢伺候主子。我又不好隨便跟外人說咱們家的情況,就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爺真不考慮把小爺送去八旗學堂?其實小爺去那兒也沒什麼,就假稱是爺在關外的親眷家的孩子,難不成真有人會去關外查嗎?”
“不是怕查,是那八旗學堂的環境當真算不得好。”齊雲野道,“而且我問過齊全,他也不想去學堂,還是請個西席到家來吧。慢慢找著,總能找到的,在找到之前你們先教他認字,這也並不耽誤。”
“爺心裡既想定了,我就不多嘴了。”
“你該說的也都說了。”齊雲野攏了攏衣領,“天涼了,給齊全的冬衣該準備了。”
“我想著呢,爺放心。”
吃了熱乎乎的涮羊肉,又歇過一個中午,齊雲野就開始教齊全滿語。從晨起時就隱隱覺得肩頸發脹,原以為是睡得不舒服,結果到下午時演變成了周身痠痛,只教了齊全半個時辰,齊雲野就挪去榻上偎著,讓他自己臨字。齊全寫好了一篇滿文字,送到齊雲野身邊:“哥你看看,我寫得怎麼樣?”
齊雲野伸過手接了,卻覺眼前一片霧濛濛,他晃了晃頭,不僅沒把視線晃清楚,反倒把頭給晃暈了。
“今兒不學了。”齊雲野勉強坐起身,一手撐在榻桌上,低著頭說,“你去找小滿玩一會兒,讓忠叔進來一趟。”
齊全摸了摸齊雲野的手,嚇了一跳,連忙跑出去喊道:“忠叔!我哥病了!”
陳忠和小滿小寒都跑到屋內,一看齊雲野已經燒得渾身滾燙了。陳忠立刻安排道:“小寒去同仁堂請樂大夫,小滿去把窗戶關嚴,拿厚被來,再讓方嫂先騰個爐出來把姜湯熬上。”
“沒那麼嚴重……”齊雲野輕聲說道,“別一驚一乍的,再嚇著齊全。”
“我的爺,這會兒您就別逞強了。”陳忠把齊雲野抱到床上,替他脫了外衣安頓妥帖。
“哥,我沒被嚇著。”齊全蹭到齊雲野的床邊,握住他的手說,“你好好歇著,我在這兒陪你。”
“乖。”齊雲野手中稍稍用了些力,握著齊全的手漸漸睡了過去。
樂顯揚一聽是齊雲野病了,連忙跟著小寒上了馬車。小寒本就是個話多的,這一著急,更是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這幾個月齊雲野的情況都說了個幹淨。從他越來越瘦說到睡得不安穩,再到回家時總是發呆,最後連找不到合適的西席而不得已自己教齊全,每次回來都累得不行這等事都說了出來。
樂顯揚越聽眉頭皺得越緊,等進了屋診脈檢視之後更是憂慮不已。他開了方子給小寒,讓他去抓藥,而後又給齊雲野紮了幾針,等著起針的工夫,樂顯揚拉著陳忠到了屋外詳細詢問。陳忠的描述跟小寒幾乎不差,:“這哪是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想的事啊!”
“家裡就爺和小爺倆人,小爺還在悶頭吃睡的年紀,所有事都擱在我們爺心裡。”陳忠道,“我們有心想勸著爺,可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今兒這病起的急,樂大夫您看,這病要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