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初現端倪
待胤礽睡熟,齊雲野披衣起身,悄聲往隔壁值房去了。如果被人發現太子睡在自己房間,自己就離人頭落地不遠了,宮中規矩一向如此,所以齊雲野往值房去請了當值的總管太監。這一夜當值的是康熙皇帝的心腹顧問行。
康熙十六年設敬事房,顧問行任首任敬事房總管,實際上他平日裡不太管敬事房的事情,只是掛了官職,仍在禦前伺候。但因著有了官職品級,內外皆稱他一聲“顧總管”。
顧問行聽齊雲野說過情況後便命人將胤礽抱回了昭仁殿,原是萬事無虞的,未料睡夢中的胤礽卻抓住了齊雲野的手腕不肯松開。眾人試了幾回,最終還是顧問行發了話,讓人挪了小榻放在床邊,讓齊雲野在上面委屈一宿。
次日寅時,顧問行親自到乾清宮伺候。不知他是如何回話的,亦不知康熙皇帝有何旨意命令,總之,原本一直伺候太子的小太監沒了蹤影,晨起更衣是由康熙身邊的李進朝親自來做的,之後的茶水伺候則是張起麟在操持。午後,顧問行給康熙奉了茶。
康熙見他回來當值,便問:“查出來了?”
顧問行回話:“是延禧宮。”
“保成身邊伺候的人,要幹幹淨淨的才行。”康熙抿了口茶,轉而吩咐身邊的另一位太監:“魏珠,去將浙江進貢的那盆金佛手送去延禧宮吧。”
魏珠和顧問行領命而出,一起去往乾清宮茶房。待取了金佛手出來,等待小太監登記造冊的空閑,魏珠掰斷了那金佛手的一支,交給顧問行。顧問行接過,放在手中掂量一番,才道:“掰便算了,偏要掰那正中一支,又是何必?”
魏珠笑答:“這支最長,果肉最香,就當我借花獻佛,孝敬顧總管了。”
“名為孝敬,實為提點。魏爺有心。”顧問行略一欠身。
“顧總管哪裡話,主子沒怪罪您。後宮的主子也是主子,咱們做奴才的又如何跟主子抗衡?皇上心裡清楚,所以這事兒自然是賴不到您頭上的。咱們揣度著主子的心思,此事大抵會被輕拿輕放,太子那邊,還麻煩顧總管去詳說一二。”
顧問行:“太子年紀尚小,倒是不必知曉其中幹系,只告訴瑚少爺就足夠了。不過這延禧宮……”
魏珠接話:“畢竟是大阿哥生母,惠主子有些想法也是人之常情。那時聽滿大臣們說,入關以前從沒有過立嗣嫡長的傳統,如今前朝勳貴仍是存著旁的心思,後宮主子們自然也難免。”
“也罷。魏爺辛苦了。我先去昭仁宮回話。“
“顧總管慢走。”
顧問行獨自往昭仁殿請安回話,不曾與太子提到那名小太監,只是提議若張起麟伺候得貼心,不如就將他留在身邊。
胤礽擱了筆,在齊雲野的幫助下從腳凳上下來,說道:“小張子確實伺候得很好,但我不打算要他。他是一直伺候瑚圖裡的,我不會與瑚圖裡搶人。”
齊雲野準備開口,卻被胤礽攔了下來:“汗阿瑪都說過,瑚圖裡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獨自一人在宮中,身邊只有一個張起麟用著還算可心,我不要跟他搶。顧總管再替我選些別的人來吧。”
顧問行連忙回答:“奴才明白了。”
“我這裡沒別的事情了,顧公公還是先回汗阿瑪身邊去伺候吧。”
“奴才告退。”顧問行打了千兒退出昭仁殿。
未幾,齊雲野自昭仁殿中出來,向著候在廊下的顧問行略一躬身:“顧總管。”
“瑚少爺可別,奴才受不起。”顧問行忙上前去扶。
“顧總管方才以眼神示意我出來,可是有話要說?”
“少爺聰慧。”顧問行將手邊的食盒交給齊雲野,說,“太子殿下貼身太監一事,還要多謝少爺提點。太子殿下信任少爺,日後若再有什麼事,也要勞煩少爺了。”
“這是……?”
“方才皇上賞了延禧宮一盤浙江進貢的金佛手,不巧掉了一支,奴才想著這是南方特産,小少爺怕是還沒吃過,就裝了來。另外還有些蜜餞果脯,也一併送了來。”
齊雲野自然是聽懂了弦外之音,他並未表露心中的不悅,只淡然接過那盒子,道:“顧總管是想告訴我,手伸太長了就會被掰掉?可我覺得,關乎主子的事情,便是掉了手又如何?更何況,奴才們是手,主子就是身子,若是身子都不在了,光有這手又有何用?再者,我的主子是太子殿下,若說今日這事中有人把手伸得太長了,也斷然不會是我,顧總管您說,這掰掉的佛手柑,是不是送錯了地方給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