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了人,尷尬大發。
“咳......你怎麼上來了?”程朔撐著沙發支起身,抽空擺弄了一下被壓得稻草似的頭發。
“要下班了,郝可讓我上來看看你,她怕你把自己鎖在裡面。”
公事公辦的口氣,放好手機後傅紜星便背對著他,看也沒有看他一眼。
天氣回暖了,傅紜星這段時間也脫下了厚衣服,薄薄的短袖面料勾勒出少年挺闊的背,手臂在頂燈下近乎白得透明,青筋可顯,這樣一雙精雕細琢的手在彈吉他的時候尤為性感。
頭還有些昏,程朔看著他的後揹回答:“我今晚就在這睡,你們先走吧。”
傅紜星頓了一下,聲調不變:“昨晚沒有睡好?”
程朔倒在綿軟的沙發裡‘嗯’了一聲。
這還是自上次在醫院門口拉完鈎後,他們第一次在只有兩個人的環境裡對話。
莫名有點緊繃,說不上來的一點異樣。
可能是上回在他面前哭了鼻子,覺得丟臉,傅紜星這段時間一直在躲他,倒也算不上完全的躲,依然會在工作時間正常見面,可是傅紜星和所有人交流、對視,獨獨忽略他一個。
搞得現在乍一打照面,程朔也驀地有點語塞。
還是傅紜星先開了口,轉身半低眸,冷淡的視線自上而下落在程朔身上,“我聽說有人在店門口潑了油漆,是怎麼回事?”
“是有這件事。”酒吧上下都知道前幾天有人來店外鬧事,再經由郝可那張大嘴巴一說,傅紜星知道也不奇怪。程朔嘴唇動了動,補完了後半句話:“已經解決了。”
好像這就是全部經過。
短短五個字。
傅紜星淡色的瞳孔閃過一絲可笑的掙紮,身側緊握著拳驟然一鬆,像是有股鬱結的氣也跟著沉沉散開,唇裡吐出來的字眼令逼仄的閣樓裡的空氣更冷上三分。
“那就行。”
一次教訓,已經足夠。
傅紜星轉身離開。
“上次你見過的那個男人,在醫院裡,”在傅紜星走出這間房間前,程朔的話重重攔住了他腳下的臺階,“是他在店門口潑的油漆。”
大概還是有點於心不忍。
剛才睡醒乍看見傅紜星的臉顯現在眼前,程朔沒有想到,腦海浮現的第一幕會是和傅紜星一起躺在閣樓的沙發裡看星星的夜晚,算起來,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情。
那時候誰都不知道,後來的現在居然會因為這段見色起意的搭訕,延申出這麼許多無從招架的一樁樁意外。
而這段開始也註定了他無法拒絕傅紜星這張臉上露出任何負面的情緒,他不想傅紜星生氣,像上次一樣紅眼框,就像是一種本能反應。
“其實上回不是我想瞞著你,我只是沒想好要怎麼和你說,”程朔看向頭頂四四方方的天窗,今夜星空稀疏寥寥,顯得很寂寞,“他是我很久以前認的一個大哥,後來因為失手把人打死,在牢裡關了五年,本來是六年,提前放出來了,我沒想到會在醫院裡和他重新碰上。”
這番話猶如平地一聲雷,偏偏卻是用極其平淡冷靜的口氣敘說出來,就像是在講一個與現實無關的故事,傅紜星擰著眉,隱約地摸到了事實禁忌的一角,話語比思考更快:“他為什麼要來找你?”
程朔開口:“因為當年打死人那件事,我也有參與。”
一片寂靜。
說出實話沒有程朔想的那麼艱難,反倒有一種長舒口氣的輕松,可能因為在傅紜星面前,他一直試圖扮演個面面俱到、成熟體貼的理想形象,一些對傅晟極其容易說出口的話,在傅紜星面前就變得尤其艱難。
那點細微的愧疚和傅晟相處時倒安安分分,並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感覺,但當看見傅紜星這個人真真切切地站在跟前,就會偷摸著游上來。
在有些不必要用謊言掩蓋的事情上,他選擇說真話。